当天晚上,斯内普没有睡。
第二天同样。
第三天早上,斯内普站在了校长办公室的圆形落地窗前,窗外阳光明媚得让人觉得讽刺。草坪上人群进进出出,他们在准备一场葬礼。那个不安分的老头是真的死了,就钉在他身后的那面墙上,最大的那幅。但即使死了那老头也没打算就此沉默,所以他——西弗勒斯。斯内普成了霍格沃兹的校长,代理校长,正式的任命会在下一个秋季。这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凤凰社、食死徒和魔法部都喜闻乐见。
不管怎么说,邓布利多的死还是引起了恐慌,有些家长试图带走他们的孩子,更多的选择在毗邻学校的霍格莫德租一个房间就此常住直至放假。学生们总是最勇敢无畏的,没有一个离开的,除了一个。课呢,停了一天,考试还将如期进行。
“看吧西弗勒斯,离了谁世界也不会停止转动……你的嘴是怎么回事,我一直都想问。”邓布利多坐在他那幅巨大画框里,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嚼着他的滋滋蜂蜜糖(他从前也没顾忌过)。
斯内普伸手一把拉上了窗帘,然后毫无预兆地对着那把扎着蝴蝶结的胡子念出了一段咒语。老头儿昏睡了,世界安静了。
至于他的嘴——破裂处已经结痂了,脸颊上的青痕也很快就会消褪。像这样的伤痕原本只需要一个咒语和一丁点的白鲜就能恢复如初,但他让它们留在那了,就像是另一处的标记。
两天前的那个深夜,有人冲了进来给他来了一下。来人长着一张彼得。佩迪鲁的脸,当然,从看见那张脸的那一瞬间斯内普就敢断定,他绝不会是佩迪鲁。那只耗子没有胆子也没有理由。果不其然,猥琐的身形开始拉长,扭曲的面容在产生变化。
“很不错的感觉,”来人撩了一下散落在额间的长发,抬起了下巴,“看来麻瓜的处世哲学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
斯内普完全想不起他当时的表情,但是他觉得他一定是笑了。
还活着,他的教子的父亲,而不是像一头待宰的……
他必定是笑了的。
还能听到那高高在上懒洋洋的腔调……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又能自由呼吸了,即使他给他来了那么一下,妈的,真疼。
“还想再来下吗?”斯内普记得他当时是那么建议的。
“不,你不欠我们。”卢修斯。马尔福这样答道。然后把他儿子放到床上,脱掉靴袜再盖好被子。紧接着,又变成了彼得。佩迪鲁退了出去。留下他独自一人面对那个男孩,还有他自己。
脑子里闪过无数,就像麻瓜们的电影。当看到黑魔王死去,波特活下来的那一幕,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莉莉的儿子安全了。
『那么我的父母呢,他们那么信任你,你又做了什么?』
男孩的咆哮又在他的耳边响起。他从没想过。他的一切都围绕在保护莉莉的儿子这一点上。他可以厌恶他、恨他、罚他禁闭等等,但都建立在保住他那条小命这一点上,这是底线。其他人,他没想过。
然而当事实以这样血淋淋的方式触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时,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承认他后悔了。有些秘密不应该被轻易窥视。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很容易——清空大脑,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日常。但是他知道了,人啊最无法欺骗的永远是他自己。
邓布利多从塔楼上高高地飞起,阿瓦达索命的绿光是从他的魔杖里发出的。这是他们计划好的,如果没有德拉科这个意外也必定会被很好的执行……那个老头总是算无遗漏。他们也曾经讨论过让德拉科自己得手的可行性,邓布利多否决了。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那个男孩的灵魂还没被完全糟蹋,我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
那么现在出现在他眼里的这个男孩呢?
他看到了他站在破败的马尔福庄园前;看到了他抱着卢修斯的尸体,然后是纳西莎的;看到了暴雨侵盆他躲在废弃的麻瓜仓库里干呕……
这个他从出生就看着长大的男孩,他的教子。
勇敢而不屈的……勇敢而不屈……呵。
但是他没有做错。是吧。
至少……莉莉。波特的儿子……
Lily……
是吧?
敲门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学校的副校长一身黑色礼服出现在斯内普的面前,对他说:“时间差不多了,西弗勒斯。”
窗帘被拉开,竟然已经是傍晚了。
斯内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麦格点了点头。后者先行离开了,她要去大礼堂组织早已等在那里的学生们。
“邓布利多,有兴趣参加自己的葬礼吗?”在开门前斯内普好心地问了一句。
老头子一直在假睡,别的画像都看出来了。
“不,不用了。向我替‘我’告别西弗勒斯,谢谢。”
“不客气。”
斯内普整理一下领子,带上了门。
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守在校长塔底的两只滴水兽前,手里抓着一顶几乎烧化了的冠冕和一支只有些烧痕的接骨木魔杖。
“邓布利多。”哈利。波特说。滴水兽们分开跳到了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