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用牙签插起其中一块,送到他的嘴边,他缓慢地咀嚼着。
牙齿切割果肉,发出清脆地声响,他的面部肌肉很用力,部分皮肤已经褪去,能够看到里面猩红的肌肉组织。
他费力咀嚼的样子让我想起行将就木的骆驼,在炎热的沙漠中咀嚼着目之所及唯一一颗干瘪的仙人掌的场景。
我偶然间会想起前几天他生龙活虎的样子,简直就是杀不死的小强。
这样强烈地对比让我觉得他有些可怜。
可他又是个军人,还是个少将,我想他应该是不需要我可怜。
于是我只能在心里为他祈祷。
祈祷这个悲哀的世界,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男人发生一点奇迹。
一点也好。
他这根蜡烛燃烧了一辈子,在燃尽之前想看一眼光,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咔嚓。
门把手转动,锁被打开。
推门进来的是林青岚。
她这两天忙着反应堆的检修工作,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此刻细看,她脸上的黑眼圈似乎更深了。
“罗少将在这里。”
她将身后的人让进来。
这是一个神色很别扭的女人。
她的表情介于悲伤和懊悔之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虽然因为悲伤,脸色过于憔悴。
可她的年纪应当不大,年轻到能做罗少将的女儿。
想到这里,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开口了,声音似乎有些嘶哑,是那种痛哭流涕之后的嘶哑。
“感谢你们照顾我的父亲。”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路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在这里能吃到很多平常吃不到的水果。”
路雪这样说着。
罗云微微一怔,露出一个有些发苦地笑。
“那真是太好了。”
“罗云?……你是来看我的吗?”罗长庚勉力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但似乎并不成功。
我只能扶了他一把,让他紧靠着床坐了起来,视线能够平视门口。
“还是……来杀我的。”
罗长庚地声音很虚弱。
但这已经是他这几天来最好的状态了。
在他的女儿面前,他已经竭尽全力来遮掩自己的软弱。
罗云哭了。
她的眼泪没有任何征兆,突兀地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这几天应该重复了这样的动作无数次。
“爸,你别走……我就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