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哭过,即使得知合约的真相,即使被时偌上门侮辱,即使遭遇车祸,即使这两年来,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打破和重建……他没有哭过,一次也没有为傅珩之哭。
傅珩之年纪比他大,性格也比他成熟,宋西岭一直觉得,傅珩之这样的人是不会流泪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永远想象不出傅珩之这种脆弱的样子。
可是傅珩之在哭什么?宋西岭皱着眉头思考,傅珩之有什么可委屈的?难道就因为他声音大了点,傅珩之就不高兴了?
宋西岭想不明白,越想越心烦,越想越觉得不公平,索性将一切抛在脑后,闷头大睡。
第二天四点,他无精打采地爬起来,收拾好东西,打开门时,居然又看到了傅珩之。
傅珩之冲他笑:“西岭,早。吃点东西?”
宋西岭忽略掉他泛着红的眼角,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别别扭扭地回答:“不用,吃过了。”
他向电梯井走去,傅珩之寸步不离跟在身后,宋西岭又说:“你不用去,我自己去。”
傅珩之说:“天还黑着,不太安全,我陪你去。”
“用不着。”
宋西岭按下电梯,率先走入,正准备按下关门键,然而傅珩之比他更快一步进入,站在他的后侧。
宋西岭不想和他在电梯里闹腾,再没说话。
期间他不大高兴地想,重逢后他们几乎每一次的交锋,都是以傅珩之胜利为结果,他自己总是妥协的那一方,这和以前他对傅珩之百般忍让又有什么区别?
宋西岭心头一阵烦乱,直到出门后,他才暂时把这些事情忘记,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的昼夜温差极大,他带的衣服在太阳升起后刚刚好,可现在还没日出,寒风在瞬间就沿着衣服的缝隙侵入他的身体,宋西岭忍不住打了个颤。
封燃的衣服倒是更厚实些,但封燃讨厌早起,被人吵醒还会不高兴,宋西岭懒得去找他,于是裹紧衣服,硬着头皮沿着昨天的路向前走去,傅珩之在身后喊他,他就装没听见。
傅珩之从身后跑来,说:“西岭,有一班早车十分钟后开,来得及吗?”
宋西岭迟疑了一下说:“坐车吧。”
他实在是冷得受不了。
车厢里除了司机外,只有三五个游客,都是为了赶趟看日出,几乎没怎么睡醒,全窝在座位上打盹儿。
车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顶灯,宋西岭又冷又困,支撑不住,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他感到浑身上下温暖无比,微微睁开眼,傅珩之的面庞近在咫尺:“西岭,到了。”
宋西岭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傅珩之的,还系着他的围巾。抬头一看,傅珩之穿着自己的那件衣服,背上背着自己的背包。
傅珩之说:“现在外面零下十七度,你穿得太少了。”
宋西岭揉了揉眉心说:“你的围巾给我就行,衣服换回去。”
说着,他伸手开始解外侧的扣子。傅珩之握住了他的手,说:“不用,我抗冻。”
接着他站起身来向宋西岭笑了笑,说:“还有一小时日出,来得及吧?”
宋西岭沉默地望着他。
空气安静了片刻,傅珩之再次蹲下来,仰视着宋西岭:“西岭,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现在陪你去拍照,好不好?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你的工作。”
宋西岭垂眸看着傅珩之仰起的脸,有一点恍惚。他从前从没见识过这么体贴入微、善解人意的傅珩之。虽然傅珩之一直对他非常细心,但是如果满分为一百,给那时的他打八十分,现在的他就有一百二十分。
傅珩之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有必要对自己这么好吗?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宋西岭真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