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越来越激烈,风声越来越响。
一名秦军提着长戈刺死了一名后楚士卒,却被身后无数支长剑刺穿。大将用命在拼杀,小卒用命在呐喊。
张良说得对,背靠霸水,本就没了退路,如果不能血战得胜,那就只有马革裹尸。刘邦看着场中越来越不顺利的战局,他找来任傲,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呼啸的风声越来越急,天上的云层也不停在变幻。鲜血将这片土地已经侵透,无数的战士都将沉眠在此地。
后楚的士卒打得很疲惫,面对这些身穿黑色衣甲的秦军,他们抵挡得越来越吃力。这些秦军一个个红着双眼,张着血盆大口,完全不畏惧生死。这种的部队,后楚的士卒自西进入关以来就从未见过,每个人的心头都忍不住乏起一种疑问,莫非真的是赳赳老秦,死而不僵?
直到后背感觉到无比的炙热,似有什么东西在烘烤。接着噼噼啪啪燃烧的火声竟然压倒了战场的喊杀声,红色的烈焰在背后长牙舞爪,犹如一条条头角峥嵘的巨蟒!半天天空都被染成了一个颜色,漫天乌云都被大火驱散。
风声、火声、痛哭声!
每个后楚的士卒心里都忍不住乏起一丝绝望,入水说不定还能逃脱,跳火坑明显是死路啊!沛公不想活了,他已经把最后的退路都已经断去了。
是的,霸河是一条绝路,但也是一条生路。对于这群自沛县一直打到这的士卒来说,没几个是旱鸭子,实在打不过肯定跳河逃命。而如今沛公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背后没有河了,只有火坑。要么前进!要么后退被火焚!
无数的后楚士卒都忍不住仰头呐喊,他们流着眼泪鼻涕,犹如疯狗一般朝秦军杀去。
没有退路,唯有死战!
拼死而战,只为求存。这突然间爆发的血气之勇,一下就将秦军的攻势遏止住了。秦军前面抵挡不住,所以在后退,后面的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也在后退。
一万两千名秦兵被不到九千的后楚士卒压着打。李信、赢子婴、周援、白廷高声呼喝,却依旧止不住秦军后退的浪潮。
刘邦的部队已经发疯,又如何能战?
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让人无可奈何。
刘邦仿佛看见了胜利就在前面,于是他转头朝着张良微微一笑。
张良轻轻点头,一切毋须言语中。
赢子婴看着前面,突然转头看向李信。李信叹了一口气,花白的头颅微微点了点。霎那,赢子婴的心突然放松下来,但接着又感觉一阵无力的酸楚。
因为,大秦最后的一直骑兵马上就要完了。
他们要燃烧他们身上最后一丝血液,为秦军争取这最后一丝生机。此战过后,秦军就再也没有骑兵了。
将军尹其从军二十年,从一名小卒当上了将军。或许在后世,这些都是传奇,但在秦时,在庞大的耕战体系下,这要你敢拼命,只要你有军功,小卒一样能当上将军。
他一直领军在陇西,与异族交锋。后被子婴招进咸阳,夺了他的军权,让他成为了一名偏将。他没有了可以为他拼命的将士,成了一名为秦王拼命的将军。
在蓝田大战的时候,他驾着战车首先插进贼寇的后军之中。后随着秦王打了两次夜战。那被困的那夜,他一个人落在贼众之中,是上将军救了他。他跪在上将军面前,向他请求道:“我是一名骑将,愿跟随将军麾下骑兵一起奔驰沙场。”
李信答应了,尹其成了大秦这支骑兵的首领。
此次大战,骑兵一直放在侧翼不用。
而如今,令旗上的旗语告诉他,马上就要行动了。
环顾左右,尹其向周围的骑兵说道:“蒙马眼,刺马股!全军冲锋!”
周围的骑兵骚动了一下,随即都默不作声的开始执行。他们每个人都明白到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蒙住马眼,马就不会畏惧,除非刺死它就会不停的跑。刺马股,那是让马吃痛发狂,燃烧生命展现最后的疯狂。
秦时的骑兵都是轻骑兵,他们一般都是提着弩箭充当游动的远程部队。仅凭借绳子是固定不了一个人的身体平衡的,所以当蒙上了马眼,刺了马股之后,骑兵就再也控制不住马匹。他们只能抱着马脖子,跟着战马一起乱撞!——最终,他们都会死。
尹其一挺胸膛,忍不住扬声高呼: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骑兵们高声呼应着。
犹如一道奔雷,摧毁了刘邦士卒最后的一道意志。当疯狂过后,现实还是改变不了其命运,他们还是会恐惧。面对踏着烟尘滚滚而来的秦军铁骑,没有人不会胆寒。
仿佛看见了一如蓝田战场上,面见战车呼啸而来的声势和绝望。
恐惧是一种天赋,一种人与生俱来的情绪。它可以最大化,也可以最小化,但绝对不会没有。
就连最冷血的军人,最不怕死的战士,当生命之光马上就要凋谢的时候他们都会恐惧。
——大风起兮火飞扬,骑兵脱缰战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