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母亲提到下岗这个词,乔凯的注意力立刻集中了起来。
乔凯的家乡江北省,是华夏纺织业大省,省会城市江城市光国棉纺织厂就有六家,而且在江城市还有一座江北纺织大学,是全国唯一一所以纺织为名的大学。由此可见,纺织业在江北省的地位。
乔正国是江城国棉一厂的副总工程师,如果搁在八十年代,这个身份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进入九十年代之后,国家大力发展私营经济,再加上出口受限,纺织业就渐渐日薄西山了。
拿江城市的六间国棉厂来说,在1998年,国棉三、四、五、六厂早就停厂,总共万余名职工只能领取百分之三十的工资做为生活费。现在只剩下国棉一厂和国棉二厂还能够勉强开工,但大多数时间也只是开开停停。
江城国棉一厂是六间国棉厂中规模最大的一间,全厂职工近两万人,是其余几个国棉厂的总和。但正因为国棉一厂规模庞大,一旦停产之后,近两万名职工将成为江城市财政的巨大负担。
国企改制,一直是华夏经济改革中让人觉得头痛的问题,诸多的历史遗留问题让改革者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抓起。就拿国棉一厂来说,一但真的停产,近两万名职工就要靠政fu拨款来养活,即使只发百分之三十的生活费,累积起来也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现在的江城国棉一厂年年亏损,仅靠企业自身的造血机能,肯定无法长期坚持。因此近一段时间,关于工厂改制,全体职工下岗的谣言,传的到处都是。
在乔凯的记忆中,江城国棉一厂确实是98年开始改制,父母也是在这一年双双下岗。但十三年前的乔凯,主要的心思都放在高考上,对于国棉一厂改制的具体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到现在也只记得一些模模糊糊的大概。
印象中,国棉一厂的全体职工确实是全部买断下岗,然后就有外资收购了破产的一棉、三棉、六棉,并在1999年成立了江城一棉集团。而一棉集团在十余年后,已经成为江城市最大的棉纺集团,年利税过亿元,撑起了江北这个棉纺大省的半边天。
至于二棉、四棉、五棉,则是在房地产热兴起之后,政fu出售了原来的厂房用地,才彻底的解决了那些老棉纺工人的生活问题。
乔凯在后来曾听乔正国说过,当年的国棉一厂虽然年年亏损,但底蕴雄厚,并非不可救不然的话,后来的江城一棉集团,也不可能取得事业上的辉煌。
按乔正国的说法,国棉一厂在改制时,有一些掌权者损公私,贱买了国有资产,才使得国棉一厂走向了破产。在这一事件中,真正蒙受巨大损失的,是全体被买断下岗的职工,包括乔正国与李华梅两口子。
可惜乔凯对当年棉纺厂改制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已经记不清父亲所说的那些具体细节。如果在改制事件中,真的存在一些猫腻,那么乔凯有没有办法提醒自己的父亲,让国棉一厂避免破产,从而不被外资收购呢?
如果国棉一厂能够存活下来,那么乔正国与李华梅就不会下岗,自然也不会因为摆地摊而熬坏了身体。
在乔凯看来,这也许是自己重回1998年之后,到目前为止自己唯一有可能并有能力改变的历史事件。毕竟乔正国是国棉一厂的副总工程师,算得上挤身于厂里的领导层,如果他在事先就知道改制事件中存在着问题,说不定真有办法挽救国棉一厂。
因此,当父母将话题转移到厂里改制时,乔凯立刻竖起了耳朵,看能不能听到什么关键词,从而引发自己的记忆,然后提醒父亲,避免国棉一厂走向衰败。
乔正国并不喜欢在吃饭时谈论事情,但国棉一厂是他的心头毕竟是工作了二十余年的地方,怎么舍得轻易割舍?听李华梅提到改制、下岗的事,乔正国不由的叹了口气。
“华梅,你也算是知识份子,怎么能够听风就是雨?现在厂里的效益不好,大家更应该齐心合力共渡难关。工人们没工开,难免心慌意有些流言蜚语也不奇怪,但你可是一位人民教师,怎么能够也凑到里面添呢?”
李华梅横了丈夫一眼,道:“人民教师怎么了?要是厂子真的垮了,子弟学校还能没事?真要是有什么事,咱们这个家就不过了?凯凯今年高考,真要是考上了,家里能不做一点准备?”
乔正国看了看乔凯,道:“我对凯凯有信心!只要他考上了,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上大学。再说了,厂里现在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只要有一笔启动资金,更换一批先进的设备,就能够恢复生产,救活整个工厂!”
李华梅叹了口气,道:“你就是个书呆子,事情那有这么简单的?启动资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据说要三千万!以厂里现在的情况,到什么地方变三千万出来?”
乔正国道:“厂里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再说了,政fu也不能完全不管吧?年前雷厂长也向我提过,他正在想办法联系外资。如果真的能够引来外资,哪怕变成合资厂,工厂也算是有救了。”
乔凯听到这里,心中不免一动,因为他记得父亲当年谈到国棉一厂改制时,曾提过雷厂长这个人,此人应该是这次改制事件的关键人物,如果暗中真有什么猫腻的话,就要从这个雷厂长的身上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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