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家伙做个副官真不错。&rdo;
他现在很伟大:要是世界只像这间房那么大小,他李益泰可就不再想别的了。这房间里的一切东西他都可支配它。施贵副官把他当作了不起的人看。
可是世界总比这房间大点儿:他一跑出门,就感到有谁在拿什么刺着他的皮肤似的。他四面瞧瞧:他怕遇见王老八,或者白骏夫妇,还有那位把帽子带在后脑勺上的人。
外面比屋子里凉快。可是他比在屋子里的时候热。风吹来是暖暖的。他满身的汗:那套灰布军衣像在水里泡过一回。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臭,脚上的味儿也蒸了上来‐‐这一点可学着他父亲的:不大爱洗澡。
一个警察老远地瞧着他,他就绕到那警察身后走过去。
&ldo;干么尽瞧着我?&rdo;
身上一阵热。
这警察知道他挨过王老八的嘴巴子么?
&ldo;王老八的太太其实是淫妇,那天她不过是不好意思。妇人的玩意儿,呸!&rdo;
一口唾沫。
他扬扬眉,抿抿嘴,想起王太太的微笑。……再去一次,他妈的!……可是这时候王老八准在家里,说不定真拖他往宪兵司令部去。……
在十字路口踌躇了一会儿:要到那女人那儿去就得往北。唔,往北。…‐.
可是他努力制住了自己。他咬着牙走他自己的路。他当然不应该再去。……嘴巴子,拳头,跪,宪兵司令部,别人的耻笑。……
他低着头走。一瞧见有把帽子带在后脑勺上的人他就一惊。走来有什么削肩膀长脸的人他也得想:
&ldo;这是不是……?&rdo;
可是他永远会不瞧见那些姓白的,王老八他们么?
姨母家天天去有点讨厌起来。白骏家里也许有什么信‐‐说不定章厅长那些人突然想起李益泰是个能干的家伙,写封恳切的信给他请他去帮忙。
他仿佛瞧见白太太那张微笑的脸,听见白骏说&ldo;这家伙真不敢领教&rdo;。他于是又感到有谁拿着什么刺着他‐‐痒不像痒,疼不像疼的。
&ldo;总得有一天要遇见他们的,&rdo;他难受地想。
&ldo;就去一趟罢。&rdo;
于是下了个最大的决心跑到白骏家里,正是梅轩老先生送他太太上船的第二天,下午五六点钟。
白骏他们对李益泰没什么嘲笑的脸子。他们在吃西瓜,他们说欢迎。卫复圭也在他们家里,他西瓜吃得很少。白太太笑是笑着,可不是笑李益泰:他们谈着梅轩老先生她才笑的。
&ldo;我近来很忙,&rdo;他一进门就说。
&ldo;吃瓜吃瓜!&rdo;
李益泰活泼起来,可是还有点不安:他怕别人问那天王老八和他到底是什么蹩扭。
别人的谈话可全集中在梅轩老先生身上。
&ldo;他老先生真不敢领教,&rdo;白骏左手拿着一块西瓜,右手打着手势。&ldo;他还说气节不气节,那天他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