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他一眼,再看一眼,如果他真的爱我,如果他真的懂我,他应该读得出我眼中的祈求和软弱,然而,他的眼睛沉默。我叹息,转过身,推门欲去,可是我的心在祈祷,在呼救:以然,留我,只要你再留我一次,我愿对你坦白一切,其实,我早就渴望对你坦白,只是怕你不信……
&ldo;等一等!&rdo;
我心中一喜,以然,他终于留我了。我回过头,望着他。
可是,他要说的,只不过是:&ldo;你不用走,我走!&rdo;
他走了。那么绝然而无情。
他‐‐走‐‐了!
门&ldo;嘭&rdo;地一声在身后阖上,心的碎片洒落一地。我软软地重新坐倒下来,无意识地拿起一只品茗杯呆呆地看着,大脑被抽空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喜怒和思维,甚至不再晓得伤心。
有脚步声走近,接着门被重新推开了。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以然。
我抬起头,看到无忧清秀绝尘的脸。
她自我手中取过茶杯,厌恶地看着上面留下的一抹唇膏印‐‐那是桃乐妃刚才留下的,大概是靳羽西的牌子,极其张扬鲜艳的一种红。她说:&ldo;你那位有个外国名字的中国朋友嫉妒你。&rdo;
我点头:&ldo;可是以然宁愿相信她。&rdo;
&ldo;以然才不会。&rdo;无忧轻蔑地说,&ldo;一个喝茶前连口红都不知道清理干净的庸脂俗粉,以然怎么会看得上?&rdo;
&ldo;但是以然放弃我了。无忧,爱与信任,为何不能并存?&rdo;
无忧同情地看着我:&ldo;琛儿,你知道吗?你最大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易于信任,可是这也是让你最容易受伤的致命弱点。也许你说的不错,爱与信任,是一对双胞兄弟,是并生的,可是兄弟们小时候亲密并不等于长大了也要永远在一起,总是越来越疏远越隔阂,所谓求全反毁,不虞之隙,简直防不胜防,想一辈子手足相亲,不能靠道理,要用心思,把爱情当成一件事业来经营,来挽救危机。&rdo;
我凄苦地笑了:&ldo;无忧,谢谢你,你真会安慰人。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挽救爱情了……&rdo;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压抑得太久太久,如今以然的背弃终于成为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草,将我压得整个崩溃下来。
我抱住无忧的腰,软弱地哭出声来,&ldo;无忧,我输了,输给了一个鬼!&rdo;
午夜的烛光演了一出皮影戏
自从许弄琴的鬼魂出现,这已经不知是事发后第几个失眠的夜晚。
如钩新月挂在窗户一角迟迟不见移动。我抱着自己的双肩瑟缩在床上,仿佛一只受伤的鸟在不住地用小小的喙舔舐自己溅血的羽毛,苦苦地等待长夜过去。
天亮之后我会有短暂的睡眠,接着便在无限恐惧中等待下一个充满阴郁的黄昏的来临。
没有尽头。
柯以然已经一个星期没有露面了。我没有去找他,也不许爸爸妈妈问理由。
钟楚博大篮的鲜花一天一个送到家里来,都堆在屋角,不等天黑已经开败了。
这屋里阴气太重,养不住花。
花凋的淡淡霉味儿充溢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闻着和福尔马林的气味儿倒也差不多。这一向我也闻惯了,见怪不怪,只等许弄琴像收拾花儿的灵魂那样尽快将我收走。
可是一个人的命总比花儿硬一些吧?神通广大的许弄琴竟也无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