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田下把井下怎样弄回小狼崽子,怎样被狼群包围,怎样逃跑都说了一遍。他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唯独没有透露两个笔记本的事。
“笔记本才是最需要寻找到的东西。”三个人心里同时想着这句话,父子俩心照不宣,而田下却是心怀鬼胎。
晚上,父子俩在屋里商量了很久,巴图鲁怀疑他和杜娟第一次也许阴差阳错真找错了地方,他们没找到和他一起逃跑出来的两个人,也许找到了狼群袭击他们的地方了。
第二天达哈苏进了田下住着的窑洞,田下早就起来了,他正在地上来回走路锻炼着身体。
“田下,你确定要出去找枪吗?”达哈苏坐在炕边问他。
田下心里觉得很抱歉,毕竟自己是客人,不应该提出这要求,但是,对天皇的忠诚和自己身上的使命,还有对浅野和宫本的担心。既然小野和渡边也死了,那么就剩下浅野和宫本下落不明了,七个人中就有四个已经死亡,剩下的两个人到底在哪里?这些想法纠结在一起,他终于还是点点头说:“拜托了!”
达哈苏说:“你确定你的脚可以走三天吗?
“三天?三天才能到那个地方吗?”田下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达哈苏拖着长长的蒙古音说:“是啊!不停地走一天一夜才能到那个狼窝掌,再走一天一夜才能回来,那天巴图鲁背着你走了两天才回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他绝对不会告诉他那个地方到这里具体多远?他只说走几天就行了。
田下坐在炕边上低头喃喃着:“我该怎样报答这份恩情?我该怎样报答这么重的恩情……”
达哈苏站起来说:“再养几天吧,等严寒过去,我们一起去寻找,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说完开门出去了。
又过了三个月,天渐渐暖和起来,田下的脚伤终于痊愈了,这天他们三个穿戴整齐早早的出发了,果真在森林里走了一天一夜后,田下终于指着一棵很高的杨树说:“就在那边!对!我记得这棵树,对!上面那个鸟窝。对,那边!”
父子俩对望一眼,巴图鲁心里当然清楚在那边,那个装着笔记本的帆布包就在那里找到的,之所以装糊涂跟着田下在森林转圈就是不想让田下知道他已经来过这里。
“你确定是那里吗?”巴图鲁问他。
“我确定!”田下兴奋的迈着大步向前走,他万幸巴图鲁没有来过这里,否则,笔记本就可能被巴图鲁发现。
巴图鲁一边走,一边用带来的铁锹不时地划拉着。他故意拖在后面,前面一棵大树下有一个不起眼的雪堆,里面埋着巴图鲁捡到一起的几根骨头和两个骷髅。
那天田下只说还有两个队友,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巴图鲁和杜鹃阴差阳错找到这里,他们以为这就是田下说的那两个队友。直到田下说出真相,巴图鲁才知道还有四个日本人不知去向。其中两个一直和田下在一起逃亡,剩下两个也失去踪影,而田下请求巴图鲁寻找的就是指那两个受了伤的队友。
这里埋的肯定是那个杀了小狼的井下和秋田了。他想,事情的经过田下都已经说清了,巴图鲁不能让田下发现他俩的尸骨被人为的掩埋。
他紧张的看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田下一步步走到雪堆前。
万一田下发现这俩人的墓堆,肯定怀疑有人来过这里。巴图鲁紧张地看着田下一步步离雪堆越来越近……
田下看都没看一眼便大步走过,在森林里到处是这样的小雪堆和小雪坑,而这个雪堆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他的精力全在那个笔记本上,一共两个笔记本,其中一本由浅野保存着。
跟在后面的巴图鲁用铁锹把雪堆铲开,三两下露出了里面的的骷髅和骨头。只埋了几根骨头的雪堆不大,即便不划拉也看不出是人为的。
“巴图鲁君,你在看什么?”走在前面的田下忽然停下转身问巴图鲁。
巴图鲁大声的说:“哦!你找的地方估计是对的,这里有人的骨头,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队友。”
田下跑了过来,他一下跪在骷髅前大哭:“井下君,秋田君,是你们吗?我来了……”
达哈苏说:“日本朋友,起来吧,你的腿有伤,不能着凉的。”
田下擦擦眼泪站了起来,他对着骷髅深深地鞠了一躬用日语说:“井下君,秋田君,你们暂时先在这里,我找到笔记本,带你们一起回日本。”说完,他对巴图鲁说:“请巴图鲁君先把他们埋在此地吧,拜托了。”说完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巴图鲁没说话,他用铁锹把这几根骨头和骷髅又埋了起来。
走了几步就看见零零星星散落的测绘仪器零件和那个酒葫芦随意的抛散在到处是被血染红的雪地里。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布条和燃过的篝火灰散落的到处都是,一条破烂不堪的血裤子挂在树下的一簇灌木上随风飘荡。篝火旁边有几个铁皮罐头盒子,一团小小的黑皮毛皱皱巴巴抛落在罐头盒旁边,达哈苏走过去捡起那张已经僵硬的小小狼羔皮沉默不语。而田下手里拿着一个破烂的帆布包来回翻来翻去,当他确信这个帆布包除了被撕成碎片以外什么也找不到时,他绝望的瞪大了眼睛到处寻找。
“狼群不是只吃肉吗?一个帆布包为什么也被咬成这样!”他绝望的一边找一边大喊着。
他像极了一头丢了孩子的母狼,那急切的眼神就像世界末日马上要来临。
达哈苏盯着手里的狼羔皮说:“狼群的确只吃肉不吃不认识的东西,这里除了一条黑狼经常袭击人以外,其它的狼平时也不吃人。那是人们没有把它们逼急了,你们杀了狼崽子,才使它们兽性大发。它们非常记仇,报复性极强,丢了孩子的母狼给仇家造成的破坏是毁灭性的。”
“都是井下惹的祸啊!如果没有杀死小狼,就不会发生这些了。”田下沮丧的说。
达哈苏一语双关的说:“当你们踏进它们的地盘起,就要有遇到不测的思想准备。它们的地盘是不容别的动物侵犯的,更别说你们杀了它们的后代,它们岂会放过你们?”
田下不吭气了,达哈苏的话字字千斤,仿佛铁钉刺进他的心脏里,他的心隐隐作痛,他更没想到十年后达哈苏的这些话应在了他的身上,而他的那些队友们果真有来无回。
这父子俩清楚他为什么如此着急,从他的表情与举动上也认识到那个本子的重要性。巴图鲁感激的看了一眼父亲,要不是父亲反应快,也许本子已经到田下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