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宁有意正在伏案写信,苏珉进去之后没有第一时间与他搭话,而是跑到了桌子旁倒了水就一顿猛喝。
想不到苏珉进帐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询问宁军师营中的变动,而是默认了宁军师的一切安排,这种默契与信任,让紧随而来的彦昌不由得微微惊讶。宁军师这五年多,在军中的地位是与日俱增,竟然能得元帅与苏将军信任至此,当真是奇才。
自侯爷逝世后,三皇子就一直扮作谋士陪在元帅身旁,那时候三皇子、苏珉还有元帅被军中士兵戏称为“三人行”。后来三皇子不幸身亡,元帅有一段时间变得异常沉默,杀敌愈发悍勇。他们那帮老将曾一度以为,任何人都无法插足当初的“三人行”,如今看来,宁军师成功的顶上了三皇子的空缺,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想到此,彦昌在为平阮儿从三皇子死亡阴影中走出来而感到高兴的同时,也难免叹一番世事变迁。
收回思绪,他还是决定将今日之事隐去傻儿的插曲,简要汇报一番。
“宁军师……”
“宁有意我告诉你,反正我是去也去了!彦老将军拗不过我才跟着一起去的,史光臣那个老贼被我射了一箭,我们也成功折回来了,你就不要再训斥我冲动行事什么的了。这些我都知道,下不为例便是!”苏珉在彦昌出声之际就打断了他的话,将茶碗往桌上一放,磕出一声脆响,连珠放炮地对宁有意说道。他眉目间略带几分戾气,却不是针对宁有意的,而是针对紫琉国!
彦昌显然没有料到苏珉竟然会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然而此时他也只能选择闭口不言。若今日让他来说,只要不是如实相告,怎么都会有破绽。而苏珉这一说,却是显得合情合理。
苏珉是出了名的冲动,宁有意与元帅的训话对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若说他不甘飞羽骑被人埋伏设计而去追击史光臣,这便能很好的说通了。而且宁有意虽然是军师,在军中却并无实职,甚至连参军都不是,而在平阮儿与楚轲都不在的情况下,作为主将,苏珉的职权无疑是最高的,所以他这般行动,也无人敢指责半句。
只不过,这终是对苏珉的名声有损。
这一日观察下来,他发现相对于以前,苏珉已经沉着冷静多了。
“呼……”宁有意吹了吹信纸,连眼神都不曾施舍给苏珉一个。其实早在彦昌开口的那一刹那他就看到了彦昌的神情,而苏珉忙着抢话,分明是想要掩饰什么。这两个人之间有秘密……
不过,既然问不出,他便不问就是。
看着宁有意那厮沉默的模样,苏珉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不过看透又如何,只要他不承认,宁有意还是不知道彦昌的事。既然他已经答应替彦昌保密,自然要说到做到。
“对了,飞羽骑伤亡如何?”他开口问道。彦昌与他擅离队伍追击敌人的事算是这么蒙混过关了,而现在他最关心记挂的是飞羽骑的损失!
“死亡一百四十七人,重伤二十三人,与此同时,战马损失五百六十二匹。”宁有意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较平时多了几分沉重。
听到这些数字,苏珉顿时心痛如绞。
尽管白日他也曾听到这样的汇报,死亡人数、重伤人数、轻伤人数……每日数据都在刷新,然而却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恨!这般痛!他承认自己是私心作祟,毕竟飞羽骑是他的嫡系部队,是他与老大的心血!
而且作为一只神话一般的骑队,这样的教训,无疑是极其惨痛的!
他恨极了,今日就应该往史光臣身上再补两个窟窿再回来!
那么多骑士,还有那么多战马!飞羽骑的力量直接削弱近十分之一,让他如何能接受!
一时间心绪紊乱!怒不可遏!
“宁有意,你还在干什么?我现在就去整军,准备让大军开拔!”不由分说,作势就要离开营帐!
“慢着!”宁有意叫住他,“元帅两日不曾与我等联系,而我们的去信也没有回音,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苏珉的眉头也狠狠地皱了起来,的确是这样。正在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将军!属下求见!”门外立即响起一名士兵的声音。
从士兵的急切的声音里可以听出,应该是有要事来报,他当即喊道:“进来。”
士兵立即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受伤染血的白鸽,神色紧张地说道:“禀告将军,属下在水库中取水的时候意外发现这只白鸽,它腿上绑得有信,好似是咱军中的信鸽!”
信鸽二字一出,宁有意与一直不出声的彦昌神色都变得极为严肃!苏珉更是当先朝那士兵奔去,直接取过他手中的鸽子。
飞羽骑通信队鸽房训练的鸽子都善于躲避敌人巡查,而这两日他们都没有收到从沁阳县城中传来的消息,很显然通信被人阻断了。而如今这只受伤的鸽子的出现,正好印证了他与宁有意的猜测。
他轻手将绑在鸽子腿上的竹筒取下,一面打开密封竹筒一面对士兵吩咐道:“带这只鸽子下去疗伤。”
“是!”士兵立即带着鸽子退了下去。
宁有意走上前来,看着苏珉打开竹筒,取出信纸,出声询问道:“如何?”
苏珉一目十行浏览一遍,随即目光在纸上跳跃了几下,突然怒道:“她也太胆大了!”随即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信纸一把塞到了宁有意的怀里。
宁有意不明所以,但却知道苏珉口中的她肯定是平阮儿无疑。以苏珉的表情和对平阮儿的了解来看,她定然又做了什么极度冒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