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儿,松手。”苏珉突然出声道,手里的长剑也渐渐举了起来,指向前方不断逼进的敌人,道:“只能,同战。”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
平阮儿知道他说得不错,士兵如密密麻麻的潮水,仅凭她一人之力,跟本不可能护住猴子,若要活下去,只能一起战斗。
“猴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愧疚,无比的愧疚,若不是自己,苏珉定然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不会面临如此大的危机。
苏珉偏头看向她,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安慰道:“傻瓜,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出事不成?咳咳!咳咳……”
因为用力咳嗽,血迅速从他的唇角溢出,滑落在她的肩头,如一朵妖娆盛开的花。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她急忙抬起袖子替他揩干净唇角的血,然而手指却止不住微微颤抖,她似乎感觉到猴子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一如那肩头温热的血液渐渐变得冷凝一般。她难以想象,好动不羁的猴子有一日会变成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无知无感的冰冷冷的尸体……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纵然她身经百战、历经风雨,她终究只是一个血肉铸成的普通人而已,有普通人的情感,有普通人的担忧,有普通人的欢喜,有普通人的伤悲,甚至,因为看多了生死无常,她变得更加敏感、更加胆小、更加惊惧,更加害怕至亲之人离自己而去。
站在战车上看着这一幕史光臣突然冷哼一声,唇角牵起不屑的嘲讽笑容:“不过一介女流尔!”
围着平阮儿的士兵自然也听到了自家大帅的评论,当即信心大增。对呀,这平阮儿根本就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三头六臂狰狞恐怖,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有哪里值得让人惧怕的?想到这儿,众人当即鼓起勇气直接出击!
感觉到周围突然暴涨的士气与杀意,平阮儿当即扭头,目光冰冷地射向这些士兵。尽管脸上还有泪痕,然而此刻她的气势却陡然变化,那样森寒的目光,仿佛里面装着无数白骨鲜血,无数在阴暗中哭泣的亡魂!她整个人如同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一般,满身杀戮与死亡的气息,阴冷刺骨的气息几乎令人呼吸不能!
与此同时,苏珉弯折的背脊也渐渐挺立起来,与平阮儿背靠背,如一把坚不可摧的传世宝剑钉在原地,锐不可当。
他浑身带血,满身是伤,整个人如从血海中挣扎爬上岸来的一般。额前掉落几缕乌发,被血凝成几绺,耷拉下来,风吹过,荡起,露出一双血染的锐利眸子。
众人被这对兄妹的气势震骇住了,一时间竟然不敢再继续向前。
史光臣有一瞬也被平阮儿嗜血的眼神摄住了,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待望见己方士兵的窝囊样,急忙下令道:“愣着干什么!杀!谁取了这二人的项上人头,记一等功,连跳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眼前二人已身受重伤,不过是强弩之末,众人只不过是一时被吓住,待回神过来,顿时气势倍增!
“杀呀!”
“冲呀!”
无数人举起长矛长枪还有长刀长剑就朝正中央的平阮儿与苏珉刺来。
冰寒的武器之光比天上森冷的那一弯月亮的冷辉还要耀眼,白晃晃地令人生寒。
“战!”苏珉大喝一声,积蓄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握着长鸣剑径直一个踏步飞跃,如大鹏展翅,在暗夜中撕裂苍穹,转瞬就迎上敌人!
当当当当当!
无数武器折断,碰撞出清越响声。苏珉一手长剑如浴血战神,在冷光闪烁中如游龙矫捷穿梭,所过之处士兵如麦子倒下,只听得砰砰的倒地声,只见得无数血飞洒,随长鸣剑划出惊美的弧度!
刷——
一抹血珠飞溅在平阮儿脸上,斜斜掠过鼻梁,将苍白的脸一分为二。
她眸子赤红,唇红如血。右手长枪,左手弯刀,远攻近防皆不误。长枪吞吐,炫目白光如皓月破云而出,转瞬指向敌人胸膛,枪头一挑,鲜血共红缨飞舞。手肘夹着枪,枪杆自从手肘间穿出,身体顺着长枪就往前推去,直奔到被刺士兵身前,左手倏忽从下往上翻上,手中夹刀,冰冷刀锋立即贴着那人脖颈划过,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如洪水倾泻。
膝盖一抬,一顶,手中夹紧长枪,一个用力就将枪头拔了出来,又是一阵血涌!她却面不改色,头也不回,手腕一扭,拧得手中长枪飞速旋转,左手弯刀横拍在枪头之上,发出铿锵一声金石之响,便见长枪霍然朝后飞去,枪柄如利剑一般贯穿身后那个意图偷袭她的士兵的胸膛!
她随即转身,掌中弯刀顺势旋转飞出,带出一抹锋利的寒光,哧哧几声,弯刀飞回,眼前一排士兵就立即倒了下去。
平阮儿前脚掌一踏,人借势飞出,越过被枪穿透的那个士兵,一把捞过长枪,嗤啦一声,竟然直直将枪从那人身体里顺了出来,砰的一声,士兵应声而倒。而整杆枪全被士兵的血染透,甚至还带着些许模糊的血肉……
她手握长枪,背影笔直,在战场中如一杆坚挺不倒的标枪。
长枪上的血不断地顺着枪身往下滑,汇聚在枪头处,不断地往地上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