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与娄氏面面相觑,不知女儿为何成了这个样子,两人急得冲进正房,便见八仙桌旁椅子上坐着个穿黑色短衫的男子,正是伏泰正。而他家几个孩子此时恰就贴墙根贴成一溜子直直的站着。
其中尤以宥儿站的最端最直,两只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眼都不敢眨。直到看见高山进来,宥儿才似找着了靠山一样亦是撇嘴大哭起来:“爹!”
高山疼这小儿子疼的如心头肉一般,一把捞起来抱在怀中,又不敢对伏泰正发气发话,好言问道:“阿正叔这是何意,为何拘我几个孩子站在这里?”
伏泰正站起来盯着高山,他们本是相齐平的个头,但高山常在田间劳作身形佝偻,伏泰正却还是直挺挺的个头。他问高山:“你家两个小的把晚晴的小黑猪偷出来在田间骑,最后还扔到死物坑里,晚晴为了捞猪崴了脚,这事你知是不知?”
高山当然知道,非但知道,还有意无意的赞扬过几句宥儿的胆子真大,要不然怎能纵的两个孩子整日打铎儿。但这时候他必然要否认:“怎会,晚晴那小黑猪逃门谁不知道,许是自己跑出去的,不过是我们日子过的穷,叫人看不起,也把万事都赖到我的孩子身上。”
伏泰正不与侄子辩,低头问花儿:“你自己说,有是没有?”
这寻常不与孩子计较的男人眼睛盯着谁的时候有股特殊的慑人之气,花儿也是惯会仗势的小孩子而已,方才爹娘没来的时候已经叫这小爷爷吓破了胆,此时再不敢撒谎,嗫嚅说道:“是我与宥儿放的。”
娄氏随即出来护短:“不过两个孩子顽笑而已,晚晴已经找着了猪,难道阿正叔还要打断我的腿不成?”
伏泰正懒看这侄媳,只对高山说:“既是你家孩子干的,你就去把晚晴所有的粟谷田都锄了,叫她能好好在家修养脚伤。”
伏泰正再小也是长辈,长辈发话高山自然不敢不存。再者,他知道晚晴的地明年得全归他家来种,便是多锄一份又如何。
是而这两口子对视一眼随即笑起来:“阿正叔叫晚晴放心休养着,我们必定去锄。”
伏泰正自高山家出来才走了两步,便听到大槐树下一个妇人轻声叫了声阿正叔。他站定,余光扫见槐树荫里站着个瘦俏俏的乡村妇人穿着红袄绿裤在月光下好不显眼。
马氏自暗阴中走出来,咬牙吃吃笑着问道:“阿正叔怎的还不回家?”
伏泰正自上少林寺便开始持戒,于一般妇人们面前不肯多看一眼也不肯多说一句。而眼前这妇人说话不着调,行事更是太过放浪,又三番五次的说些话来带坏晚晴,他又岂肯于她多说一句。
马氏支起耳朵架起眼晴眼巴巴的等着,呼吸之间,她本以为今夜必定能撩上的阿正叔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次日早起,晚晴又搓了半天的麻,搓的两只手上满满的血泡,晚晴才将两大筐麻都搓成了麻绳,其实也不过仅够作三四双鞋的几股子而已。
搓完了麻两手丝丝的痛着,因要糊布毡做鞋底,晚晴正在厨房里熬着浆糊,就见花生拿了只十分新奇的上面打了横的拐进来道:“小娘子,这是我给你做的拐杖,你这些日子脚不能下地,拿它支着好走路。”
晚晴接过来起身试了试,将那横杖夹在掖下,果真用起来十分顺手。她笑着谢了花生道:“你从那里学来做这样巧的东西?”
花生道:“战场上伤员多,这东西多得很。”
晚晴惊道:“你竟还打过仗?”
花生摇头道:“我不过是个跑腿,我大哥才是大将军。他挥起大刀来,敌人的头都是成片成片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