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家法是件热闹事情,一村的人都聚在一处看热闹。也不知高氏是叫他们脱了裤子打板子,还是抽沾了水的藤条,她的嚎叫一声高比一声。铎儿都不顽了,倚在晚晴身上问道:“娘,族长老爷在打大婶婶吗?”
晚晴道:“没有的事情,他们闹着顽的。”
等到傍晚外面闹消停了,人都走完了。晚晴才自缸里剜了一海碗肉出来,捧了自伏铜家后院溜进去看高氏。厚子与换儿两个在院子里蹲着,见晚晴进来,起身叫了声:“四婶。”
晚晴端了碗进屋子,就见高氏伏趴在炕上哀声叹气,伏铜亦坐在她身边哀声叹气。
她将肉递给了伏铜,问高氏道:“打了多少板子?”
高氏见伏铜出了门,自己掀了被子道:“你自己看。”
晚晴捂着嘴一路看下去,就见高氏自腰到屁股到大腿上皆是一寸厚的紫印,有些地方破了皮丝丝渗着血。高氏冷哼道:“三十板子。还是厚子爹求了情,胜子下棍子轻些,不然照着族长的意思,只怕是要打瘫了我。”
晚晴替高氏遮上被子道:“嫂子性子也太爆了些,最后还是要落个自己吃亏。”
高氏拍了炕鼻涕眼泪齐流了哭道:“凭什么,一样多的地,马氏就只需纳十五石粮,我却要纳三十五石粮。就凭她和伏盛那老东西睡过?她的x就那么值钱?”
伏铜在外高声道:“你小声些。我看就该叫人打烂你的嘴,叫你少给我惹些祸。”
高氏扬了脖子道:“难道我说错了?天下那里有公理,公理在那里?他们本就是一起子的祸害,狼狈为奸的瞎货。我这一年吃什么,喝什么……”
晚晴正皱眉坐着,高氏忽而一把拉住了她手低声道:“我昨天听到个不好的风闻,说你家青山真考上状元要休你,你找高山兄弟问一问,看有没有这事。”
晚晴听了后背发凉,跳了起来道:“怕不可能。”
虽这样说着,她自己心里也发起虚来,别了高氏出来,见铎儿在门外等着,一把捞抱了冲到高山家,进门也不问娄氏就往厅房里冲。娄氏一路呼喊站要拉晚晴,晚晴狠命挣开掀了帘子,就见厅房里高山与伏盛两个对坐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有些怔住,又不好往外退,鼓足了勇气问高山道:“二哥,我听闻人传言说我家青山考中了状元,可有此事?”
高山看了伏盛一眼,见他微微皱着眉头轻轻摇头,冷声道:“那里的事情,我不知道。”
伏盛指了张椅子道:“晚晴先坐。我知道你心急,给你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情。”
言毕指了高山道:“去把孩子抱出去。”
晚晴抱紧了铎儿道:“他不惯叫别人抱,奴家抱着就很好,族长大人就话尽管说。”
高山见伏盛仍冷冷盯着自己,一把夺过了铎儿道:“去外间和你姐姐们顽去。”
伏盛看着高山出了门,才道:“今年春闱改了秋闱,只怕过几日就是考期,是个什么结果,顶多半月也就有音讯了。八月十五前后,他的准信就能来,到时候只要信来,我就赶去告诉你,如何?”
晚晴心思繁乱,到底辩不清伏盛这话的真假,但是看他说的十分诚恳,只得点头道:“如此就多谢族长大人。”
从次日起洗晒粮食,淘净晒干之后装粮入石,就要去车家集纳税粮了。
晚晴足足装了八石粮,等春山赶了大车来,自己背着往车上装。她家的石皆是伏泰印生前编的,与春山家的长的不太一样,很好区辩。高氏被打伤了还爬不起来,娄氏却是好的。她过来指着数了许久,才高声道:“晚晴家竟然只有八石。”
晚晴自知理亏不敢言语,娄氏冷眼盯了她许久,转身往伏铜家去了。不用说,这话传到高氏耳朵里,只怕高氏也要跳起来。
到车家集时车贤果然等在粮柜上,见了车氏也不言语,到了称粮的时候,石虽一样,内里却是垫高过的。这便是所谓的大小石,里外一模一样的筐子,内里却要高出半数,一石只得平常石的七分。
因有车氏打过招呼,高山与伏铜家皆得了照应。伏铜自然欢的什么一样,娄氏心里虽也高兴,却还记恨着晚晴的八石,叫她欢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