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这本该是你管的事情,你混然不管他们,倒要我来唬,我一唬就要唬破他们的胆。”
元丽道:“她们身子都不好,常嚷着腰疼肩痛,我也不敢狠使唤她们,况且我自己有力气,何须劳烦她们来为我做事。”
李存恪揽她到了后院工作间外的屋檐下,两人在屋檐下坐了,才道:“圣人那里几次三番要我送你去宫里学规矩,说授课的人正是你家的大姐姐清王妃,要决心给我教出个好王妃来。我念你不爱受拘束,一再的推脱了。如今看来你还必得去学一学,往好才好有个叫人能看得过去的行事举止来。”
元丽努了嘴怏怏道:“可原先哥哥总是说我这样子你最喜欢的。”
李存恪心有不忍,如摸小猫一般揉了她头发道:“不是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咱们如今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瞧那几个宫婢侍卫,你若欺他们不住,他们就要来欺你。这便是世事常态,你在我面前自然一味由你性子,在外这样却要吃亏,你可知?”
元丽回京小半年,去过几回皇宫遭过几回耻笑,虽自己还强撑着,心却也是虚的。遂也点点头道:“那好吧。但是你须得记着,每回到了傍晚就一定到东华门上报备来接我,不然若圣人和清王妃忘记了,将我留在皇宫过夜我就心急死了。”
李存恪道:“必不会,我送你去,然后就一直在那里等着,等你出来。”
他虽下了狠心要送元丽入宫,真到了元丽进宫门的那一刻,竟有种生离死别之感。心里酸楚的欲要落下眼泪,随即又觉得自己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也学这魏晋之风有些可笑,又怕叫身后那几个吊儿郎当的侍卫瞧出形迹来,扬了手道:“走!”
他自己回行驿换上一身胡服行头,将元丽替他涮洗的干净舒适的胡靴换上,肩上乾坤袋一背又出了府,身边无元丽跟着,竟有种十分敞快的感觉。到了大门口,那几个侍卫们还要跟着,叫他回身狠狠瞪了两眼,一个个恨不得躲到墙里面去。
他一路走到胡市逛了一圈,买了些有得没得闲杂玩意儿撑鼓了半个乾坤袋,又出了胡市往西市而来。一路走着,见有个店铺外高高吊起的幡布上书道:专治妇科疑难杂症。
他摸了把鼻子,回头左右看了两看,确实没有熟识自己的人在远处,一闪身进了这医馆。因是治妇科,医馆中除了前面柜台上有个伙计,后面一排药匣竖立外,静悄悄再无旁人。
那伙计见进来个身材高大的胡人男子,拱手问道:“这位客官可是问路?”
李存恪低声道:“我欲寻个郎中。”
伙计似恍然大悟般的点头,解释道:“客官,这里只瞧妇科。”
李存恪听他声音很大,有些刺耳,故意压低了声音用眼神示意着那伙计道:“我恰是要看妇科。”
伙计这才回味过来,亦低声问道:“可是客官家的娘子有隐疾……”
李存恪不等他说完,伸手止了连连的点着头。
伙计自然也见过有些妇人们羞臊不敢出面,着丈夫来替自己问病的,遂又问李存恪道:“咱们这里有两位郎中,一位是太医院退下来的胡太医,年级大些,专治妇科。另一位是世代行医的黄郎中,虽年级轻些,妇科方面却是把好手。您看您要找那一个?”
李存恪一听竟还碰到了太医院的太医,怕他要见过自己的面那还了得。忙道:“黄郎中就很好。”
这黄郎中是个年轻人,恰又看着妇科,虽有祖传的手艺,但身边问诊的妇人却不是很多,是以此时正在内间空坐着。伙计领了李存恪进屋,一路进到内里一间,打了帘子叫李存恪进去,才转身出去了。
李存恪进了屋子,见小案后坐着个年级轻轻的小俊郎中,暗诽道:“这样俊秀竟来瞧妇科,也不知他医术如何。”
黄郎中见是个男子,还是个胡人,心中有些忐忑。原来因他长的俊俏,虽一般妇人们不肯来找他捉脉,但偏还有些心性不定的女子们,爱叫他听个脉闻个声的,那家里的丈夫们有吃味的,还打砸过医馆,是以这黄郎中便有些怕男子上门。
李存恪在对面坐了,酝酿了半天又筹措了半天才问道:“女子的月信,当是什么时候来?”
黄郎中道:“每月初或末,也不定,规律是二十二到四十八天。”
李存恪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什么年级?”
黄郎中道:“一般都是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
李存恪微微点着头,又问道:“若过了十四岁仍不来,会有什么原因?”
黄郎中见他面相老成,以为他是来替女儿问隐疾,遂耐心解释道:“也有些会到十五六岁才有月信,若十八之后仍不来,大约就是石女或者先天性的闭经。”
李存恪此时才苦恼起来,闭眼锁眉摇头半晌,又问道:“那若不是石女,亦不是先天的闭经,到了合适年级,该要如何才能叫她有月信?”
黄郎中凑近了李存恪道:“这是女子的自身发育问题,本身是无解的。不过若女子迟迟葵水不至,或者可以补些乌鸡、红枣,赤豆、牛乳之类的东西,这些食物滋补身体,或者能叫她葵水早至。”
李存恪皱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月信不至,怕是缺了营养的缘故?”
黄郎中摇头道:“倒也不全是。”
李存恪那里还能听得进去,他一手拍了桌子道:“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