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明亮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子,照亮了一室的温暖,远处有鸟雀叽喳,近处是小丫鬟的低声细语,一切都是祥和安宁的样子。似乎昨夜灯市上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小九”粗砺而温暖的手掌轻抚上秦朔的脸庞,正是守了一夜的秦老夫人。
“阿妈。”秦朔声音发哑。一旁候着的小丫鬟立马动作起来,一人捧了软枕垫在秦朔背后,一人端了温水送到秦朔嘴边让他润喉。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让小厨房里将粟米粥端来。”秦老夫人挥手让屋子里一干伺候的人都退下,屋子里便剩下了母子二人。
“阿妈,对不起”秦朔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瞧阿妈的正脸。
“小九啊”秦老夫人摸摸秦朔的额角,心中纵有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作了一声轻叹。
“等开春了,送你去你三哥、四哥那边耍耍可好?”秦老夫人道。
闻言,秦朔一愣,呆滞片刻后才道,“可是我给家里添麻烦了?”昨晚自己只凭着一腔意气做事,如今却要家里给自己收拾麻烦了。
“阿爹呢?”秦朔发觉出不对来。阿爹是断断不会让阿妈一个人守着自己一夜的。可眼前只有阿妈一人,那定然是阿爹被什么事情缠住脱不得身了。显然,在今下这情况,能让阿爹忙碌不得脱身的就只有自己的事情了。
“你阿爹和我闹脾气呢。”秦老夫人道,“他不同意送你北去。”
“阿妈,昨夜的事情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伤亡多么?宫里有消息了吗?还有咱家”秦朔将北上的事情暂且搁在一边,问起昨夜的事情来。
提起昨夜元宵灯市上的惨事,秦老夫人亦是面露凄凄,低声道,“死伤肯定是有的,还都是些年轻的娃娃们但是具体是个什么数目,没人知道。”
“那官方消息呢?有调查结果吗?”秦朔又追问。元宵佳节的灯市是每年都会举办的,哪一年不是人山人海的热闹,怎么偏生今年就出了事故呢?秦朔总觉得其中的事情不单纯。
秦老夫人却不回答了,“行啦,小九你就歇歇吧。昨晚吓坏了吧,等下让太医给开副安神的方子来。”
秦朔还欲要问,秦老夫人却给秦朔压压被角,低声道,“昨夜的事情阿彪都说了。小九你放心吧,这里头必然不会有你的事情的,也不会有咱镇北侯府的事情的。”
“跟着你的那几个小厮护院,今晨也都回来了。你阿爸准备将他们都送南边帮你六哥去。”
接下来,无论秦朔再怎么追问,秦老夫人却一个字儿都不肯透露了,只让秦朔好好在家休养,正月里都不许出门去了。
秦朔再一次被迫卧床养病,只是这一次与上一回还不同。上一次秦朔尚且能够在侯府大院里自由活动,这一次,秦朔却被按在自己的一方小院里哪里都不得去,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禁足了。
被禁足的秦朔也没了消息来源,院子里都是丫鬟小厮们,他们向来只管着自己眼前一亩三分地的事儿,对于外界发生了什么基本都是一问三不知。
秦朔原想撒娇卖萌向自家阿爹探听消息,谁秦老爷这回也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嘴巴严实得很,不肯透露分毫,只道让秦朔安心休养,家中定然是丁点事情都没的。
“外头就是巨浪滔天,你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别出头、别吱声,谁还能想起你这号人来。”秦老爷慈爱地摸摸小儿子的发顶,语气缥缈,“咱家小九上辈子定然是菩萨座前的小仙童,这是下凡来了呢。”
被当做“小仙童”的秦朔一脸无奈,他真的无法接受这种所谓的为了自己好的隐瞒。
秦朔眉头拧成了面疙瘩,握着拳烦闷道,“爹!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这样什么都不说,我全都被蒙在骨子里才会更加担心好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知道其中牵扯甚多,林家逃开不掉,林贵妃一系恐怕都要跟着吃挂,甚至甚至皇帝本人也逃开不得,正月里出了这样的惨事,说不定会被人拿出来攻讦皇帝。”
“爹,这些我都能想到,你不用担心会吓到我。”秦朔只得敞开天窗说亮化,先把自己的思考摊开来说明白,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小九”秦老爷嘴唇蠕动两下,长叹一口气,心中挣扎无比,“阿爹如何不知你的聪慧,可是”
“到底怎么了啊!”秦朔无法明白家人们的纠结,有什么是不能告诉自己的呢?
“唉!”秦老爷一咬牙,手掌啪一声砸在桌上,似是下定决心。
然而就在秦朔瞪圆眼睛准备侧耳去听时,秦老爷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紧紧闭上嘴巴,脑袋一撇,不去瞧秦朔,一言不发、大阔步离开了秦朔的屋子。
“啊!”秦朔仰天长叹,无力感充满了全身,眼下的情况他也是束手无策了。
被困在院子里的秦朔成为了井底之蛙,抬眼看见的只有院子上空一方小小的天地。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抬头仰望星空,呼吸着寒夜冰凉的空气,秦朔清醒头脑开始从头到尾开始复盘元宵灯市上的事故。实在是想不出来家人们为何要隐瞒自己,最差不过是自己被当做妖孽烧死,可是时至今日也没人来府上捉拿自己这个“妖孽”。
正在秦朔细细思索之际,忽然感觉额角一疼,像是被鸟嘴儿叼了一口似的。
“嘶”秦朔倒吸一口气,心道自己怎么这般倒霉,正要伸手去摸额角,便觉手背又
是一疼。低头一看,便瞧见脚边掉落了两颗花生米。
秦朔心中立马提起警戒,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一边小步后退往屋子了去。
“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