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村子里什么人交游广阔,认识的人多,不是那些老头,也不是顶门立户的中年,反而是那些十五六的娃子,这现象怎么形成的?说起来也是十分的有趣。
打从到了这山窝子之后,不管是打猎,还是挖野菜,甚至是做手工,只要是能卖钱,这村子里哪一家都不敢落后,为了能早点安家落户,落地生根,这一个个的几乎都扑进去了全部的精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家里这十来岁的,吃的多,力气也和小牛一样的娃子能轻松的了?
怎么可能,这搭伴的帮手就指着他们了,所以进城卖货的时候,只要是有搬搬抬抬的事儿,他们就怎么都躲不了懒,总是要跟着去的。可这真的跟着到了城里,等着东西搬下来,不管是送进了铺子结账,还是在集市上摆摊,力气活之后那就没他们的事儿了。
家长对着自家孩子,从来不讲什么道理,看着你不行,那就是不行。帮着看摊子都被嫌弃脾气不够好,卖不出去东西。整个儿就是新人进洞房,媒人扔过墙的做派。这么一来,他们能干啥?自然是只能离得远远的,在这城里到处看,权当长见识去了。哪怕是在街市上看人耍猴呢,也比被嫌弃强。
这镇子一共也就那么点地方,一次两次的还新鲜,次数多了,那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岔了,连着人头都熟悉了好些。特别是这街市周边的人家,那些人家里差不多年纪的娃子,几乎面临着差不多的情况。这一来二去的同病相怜的孩子们,自然立马就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熟络起来。
事情到了这里,这消息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了。这些小地头蛇什么不知道?别以为只有三姑六婆八卦,事实上真说起来,这好奇心强的孩子们其实知道的小道消息更多。闲着没事儿,这些八卦什么的,几乎成了这些孩子彰显自己消息灵通有路子的一种炫耀方式。如此一来,你说,这像是邱澄易这样的,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是比不上城里的八卦党们,那也绝对比只知道挣钱的家里大人强。
“西街三省书铺,爷爷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赶紧的说,少在哪儿卖关子。”
“嘻嘻,我说的就是那三省书铺的掌柜的侄子,年纪合适,今年二十,比我明哥就小了一岁。至于人嘛!我保证人品真不错,往日里交往,话虽然不多,可办事儿十分的妥当仔细。人长的也不错,骨架子也大,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力气的。干活利索,会的也多,是个能养家糊口的好手。”
“三省书铺的掌柜?那个姓周的?他家的侄子?好像是听过这么一耳朵,说他兄弟好几个来着,你说的是哪个?你赶紧说,怎么他们家也能出个肯入赘的?不会吧!难不成有什么事儿?”
“叔,不是入赘,上门女婿那不是还有上门不改姓的那种嘛。直接搬到村子里,说起来依然是两家,这样听着好听,人家也能接受。”
邱纯儒对这城里的八卦知道的少,可他再怎么不知道事儿也明白,凡是和这书本搭上关系的人家,多半都十分的要脸,这样的人家那里能让自家出个入赘的男丁?那不是打了一家子人的脸嘛!所以他问的倒是越发的细致起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邱澄易本是为了引开话题随口这么一说,不想自家这族长当了真,这下可麻烦了,人家可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这要是瞎扯,别弄到最后,两头都得罪了,所以忙往回拉了点,只要不改姓,还是娶媳妇,只是住的离着丈人家近,这好像就不怎么戳人心窝了吧!按照那个人的情况,好像也能接受的吧!正好还能远离些是非,多清净点呢。
邱澄易性子相对跳脱,心也大,这么自我安慰的一想,这本是随口扯出来的事儿,立马被重新摆正了位置,将自己知道的全给倒腾了出来。
“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听说早年他家还算不错,他爹还是个账房,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得了痨病。这一下,这一家子可算是毁了,为了看病,家当全卖了个干净不说,到他十岁的时候,他爹没了,还欠下了一大笔债。为了这,他外祖家直接来人,把他娘给带回去改嫁了不说,差点还断了亲。只留他这么一个孩子,住在了大伯家里,靠着他叔伯过日子。就是那些债也都是他叔伯帮着还了近半,又做了保,让债主宽限了五年,这才让他顺当的长大。哦,对了,他今年正好还清了所有的欠债。这个我心里有数,不会弄个债头子回家的。只是。。。没房子没地,光人一个,啥产业没有。大伯,你看。。。”
不说不觉得,一说这人条件那是越听越差,简直就是个三无产品。这样的人真有人愿意嫁闺女?要是不出意外,这小子,到了三十岁能有个屋子,能娶个寡妇都能算是有本事了。这样的介绍给自家族长大伯真的合适?邱澄易自家都不确定了,话说道后头,声音都忍不住开始低了下来。反倒是邱纯儒眉头反而松开了,恢复了这一族之长的稳重模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小子是想说,他叔伯养活他这么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所以这以后的事儿,估计不会插手。建房子,置办产业,聘礼,喜宴,这孩子想要成亲,需要的银钱不是一点两点,目前他不可能拿出来。若是我们这里伸把手,说是看重他的人品,愿意把闺女下嫁,都不需要他出什么贵重聘礼。唯一的要求是,因为心疼这唯一的姑娘,怕以后照顾不到,所以想让孩子住的近点,让他房子建村子里,他一定能答应。”
说道这里,二爷爷也跟着点头了,觉得这说法很有理有据,挺能糊弄人:
“只要人在村子里了,那这是不是入赘确实不打紧,这么些人呢,还能看不住一个?只要他对芳华好就成,姓什么无所谓,反正你也不是没儿子,没香火,不用那么刻意,只是那个孩子。。。”
说道这个,二爷爷有些皱眉:
“这娃若是真像你说的,骨架子大,力气不小,那在叔伯家日子过得,应该也算不错。只是叔伯是血脉至亲,帮着还钱也理所应当。可这婶子伯娘呢?这么个拖累,能没二话?还有那改嫁的娘就没找来过?那些堂兄弟就没挤兑的?人多口杂,从十岁,到如今的二十岁,整整十年,只怕这娃听了不少的闲话。这心性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你别说啊,老人见识就是多些,这些邱纯儒还真是没想过,这会儿要是邱澄明在,就能听出来了,这是老头担心,那个孩子心理阴暗自卑,或者压抑多了,城府太深,一个激动来个反社会什么的,没得牵连了自家。
“爷爷,您看您,弄的好像立马要定下似的,我这不是提供一个人选嘛,你们觉得听着有点谱,那就让明哥去看看,打听打听,摸摸底什么的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