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在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晓星尘的脸色也略微苍白,可眼神都盯在了薛洋的身上,未移开一丝一毫的目光,眼底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金光瑶看了他两一会儿,便转身折回观音庙中,问道,&ldo;还没挖到吗?&rdo;
庙中修士道:&ldo;宗主,可能是您当初埋得太深了……&rdo;
惊雷炸响,天空飘起了雨丝,金光瑶抬头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蓝曦臣说道,&ldo;二哥,下雨了,进庙去避一避吧。&rdo;
他语气温和,礼遇周全,蓝曦臣只得随他一起进庙,庙外风雨大作,金光瑶命修士将庙门关上,重重闩上,然后翻出了一枚火符,轻轻一吹,符纸燃了。再用它点燃红烛,一点幽幽的黄焰成了夜雨孤庙中唯一光亮。
金光瑶做完这一切之后,走到薛洋的面前,半蹲下身子,将所带的伤药拿出,略带笑意道,&ldo;成美伤成这样也要赶来,我甚为惊讶。&rdo;
&ldo;为你收尸,等你死了,一定把你的尸体炼成凶尸。&rdo;薛洋苍白着脸,笑嘻嘻的回着,他任由金光瑶为他上药,却未告诉金光瑶他全身都是伤,这点药根本没用。
晓星尘站在一旁看着他,似乎是想要过来查探他的伤势,却又碍于立场不同,只是垂眸看着,紧紧握着霜华剑柄。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薛洋面色微凛,眼神隐隐透着凶残,金光瑶按住他的手,不动声色的问道,&ldo;哪位?&rdo;
门外一人道:&ldo;宗主,是我!&rdo;
是苏涉。
金光瑶仿佛松了口气,他说道,&ldo;进来。&rdo;
门边的两位修士得到命令,将门打开,苏涉携着一阵狂风骤雨入内,他右手持剑,左手里提着一人,进了门便将人扔下。
金光瑶问道,&ldo;怎么回事,我应当说过,不要伤人。&rdo;
他此言一出,薛洋立刻毫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笑嘻嘻道,&ldo;不要伤人?这好办,直接杀了便是。&rdo;
&ldo;成美……&rdo;金光瑶有些无奈的看着薛洋,&ldo;你且少说话,好好养伤吧。&rdo;
苏涉没想到在这居然能看到薛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露喜色,待看向金光瑶时,却见金光瑶微微摇头,说道,&ldo;成美受了伤,阴虎符已经废了。&rdo;
苏涉有些失望,但是他不愿让金光瑶看见他失望的表情,忙正了正神色,说道,&ldo;没有伤着他,只是吓晕过去了。&rdo;
那边,蓝曦臣已经发现此人是聂怀桑,不由得抬头问道,&ldo;你把怀桑也抓来做什么?&rdo;
金光瑶道:&ldo;多一位家主在手,总能让其他人更忌惮些。不过二哥请放行,你知道我过往对怀桑如何的,时机一到,我定会毫发无伤地放你们离去。&rdo;
薛洋再次嗤笑,将降灾抱得更紧了点,微微仰头靠着柱子,偏头看向蓝曦臣这边,嘻嘻一笑道,&ldo;泽芜君若是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真想杀那个胆小鬼,你以为会等到今日?&rdo;
没能一剑斩掉蓝忘机的头颅,薛洋心中相当的不甘心,对姑苏蓝氏的恶感又上升了一层,偏偏晓星尘在这里,他即使再厌恶,也没法在晓星尘面前动手杀人。
着实是太憋屈了点。
蓝曦臣并未理会薛洋的话,反而认真看着金光瑶,淡声道,&ldo;我应该相信你吗?&rdo;
&ldo;随意吧。相信不相信,二哥你也没办法啊。&rdo;金光瑶话中的意思,与薛洋所说大致相同。纵使他们现在要杀了聂怀桑,蓝曦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法阻拦,相不相信,还有什么必要吗?
都随意了吧。
肩上的伤口密密麻麻的泛着疼痛,刚刚被霜华剑那样一震,伤口肯定是开裂了,他能感觉到肩头的湿润,因为全身都疼,肩头的那处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痛感。
他已经疼习惯了,别说是差点被万鬼撕咬,就算是打碎他全身的骨头,他也能不吭一声,再痛能痛过七岁的断指之痛?再疼能疼过晓星尘的碎魂?
薛洋有些茫然的看着头顶的观音像,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忽然一想,倒是和小矮子有点相似,他不禁一笑,嘴里有点苦涩,伸手一摸袖口,空了,糖都吃完了。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被碾断手指,报复杀人,就被道长押上金麟台。
为什么他被蓝忘机砍断手臂,想要报仇,却得到道长厌恶的眼光。
为什么他有仇不能报?为什么他一定要以德报怨?为什么他活该受到这些?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都是他们先找他的麻烦,明明先找事的都是他们,为什么到头来,被声讨的却是他?
为什么小瞎子宁愿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也不愿意相信认识了三年的他?
为什么他杀常慈安一家叫做十恶不赦,蓝忘机斩他一臂,就叫做除恶扬善?为什么他杀别人,就是邪魔外道,可别人杀他,就叫做锄奸惩恶?
哪有这样的道理?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道长就不能一视同仁?道长为什么不想想,是他动手在先吗?每次……每次都是被人先找事情的,是别人要杀他,要审判他,他才动手,可是……他还手有错吗?他怎么做什么都不对呢?
他恨啊!
这些本该七岁时候,他就想了很久的事情,后来想不明白,就决定再也不想了,今日却重新想了起来,越想越疼,越想越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