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自觉已经做得很隐蔽了,但他给东林党人递消息的事情还是事发了。而且这事儿甚至还是由狱中的杨涟捅出来的。
杨涟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但看守杨涟的人却是东厂的番子。杨涟得了谁的授意不言自明。不过对他来说,消息泄露并不完全是坏事,因为决定内臣命运的从来不是弹章,而是皇帝的心思。
皇帝现在正慵懒地躺坐在龙椅上吃橘子。不得不说。这椅子一点儿不符合人体工学,坐不了几分钟就腰酸背痛。
朱常洛心想,找个时间得寻个木工师傅给自己定制一把坐着舒服的椅子,不然影响办公效率。
“还挺快,让她进来吧。”朱常洛点点头。
郑贵妃进入南书房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送给朱常洛的八个少女。她们侍立在侧,其中一个还在给朱常洛剥橘子。
嗯,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郑贵妃心想。但下一刻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朕身体抱恙,还请贵妃恕朕无法起身亲迎。”朱常洛张开嘴,衔住少女递来的橘子。
郑贵妃敏锐地察觉到,她送给皇帝的少女依旧是宫女,没有得到名分。
“陛下,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养性。”
“国有国法,朕虽是天子,亦不可因家事而废弛。”朱常洛说道:“这件事已经交给三法司主审了,宫里只是派人旁听。崔文升,你说是吗?”
“回陛下。”崔文升心一横,跪倒在地,振声应道:“郑养性所行之事丧尽天良,应交法办。”
“那好,就由你作为司礼监的代表旁听吧。”朱常洛轻笑一声。
“谨遵圣命。”崔文升磕头拜道。
“崔文升!原来是你。”郑贵妃一瞬间就明白了,怒道:“你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
“天无二日,奴婢的心里只有皇上一个太阳,何来卖主求荣之说?”崔文升头上磕出来的伤口还没还好利索,但他仍旧重重地磕到地板上。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贵妃,你能给他带来什么呢?杀身之祸吗?”朱常洛坐起身,一把将身边的侍女拉到自己怀里。“你觉得呢?”
“陛下,我。。。。。。奴婢。。。。。。”少女被皇帝突然的动作下了一大跳。
“不用怕。告诉我,贵妃是怎么吩咐你们的。”朱常洛的语气就像是在问她们今天晚上准备吃什么一样。
“贵妃让我们好好伺候陛下,并向她时时汇报陛下的言行举止。”站得最远的少女率先跪倒,用接近颤抖的声音说道。她很害怕,但她鼓起了勇气。
“把头抬起来。”朱常洛放开怀里的少女,命令道。
怪不得站得那么远,原来是那天晚上的“漏网之鱼”啊。
少女虽然美艳,但皮肤并不十分白皙,和其他七女比起来稍显逊色。所以八月十日,游龙戏凤的时候,崔文升将她排到最末。等到她也进入巨型拔步床时,皇帝已经累倒了。她也就“不幸地”保全了处子之身。
但祸福相依,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你叫什么?”朱常洛问道。
“回陛下,婢名米梦裳。”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米才人了。”朱常洛点点头。
米梦裳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谢陛下隆恩!”
“朱常洛,你不用跟本宫炫耀你手上的权力。伱赢了!”郑贵妃叹气道。“我会搬去慈宁宫,也会上表朝廷谢绝封后。”
“嗯。”朱常洛点点头,一副征求她意见的口气。“罢官,抄家,遣回原籍。贵妃意下如何?”
“真狠啊。”郑贵妃银牙轻咬,满脸不甘。“希望你说到做到。”
“比起你害死朕的母后,朕已经很温柔了。”朱常洛抬起头,看向郑贵妃。冰冷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那个需要依靠王安和东林党庇佑的窝囊太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掩藏得很好而已。
“贵妃怎么会想着要加害本宫呢?”郑贵妃想起万历四十三年“梃击案”时,朱常洛赔笑的表情,不由得悲从中来。
“陛下!”郑贵妃悲呼。可她呼唤的那个人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