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活动越来越容易了;逐渐稀薄的空气不再揪他、拖他,不再用飞掷的物体打他。在通道拐角处就是应急防护室的黄色牌子。他蹒珊地走向应急防护室,抓住门轴,把门向外拉开。
在恐惧的一瞬间,他以为门给卡住了。接着,有点发涩的合叶活动了,他踉跄地摔进室内,靠自己的体重把门带上。
小房间刚容得下一个人‐‐和一身宇航服,靠近房顶有一个鲜绿色的高压瓶,上边标明&ldo;二氧气浪&rdo;。鲍曼抓住出气阀门上的短把手,使用最后剩余的力气往下拉开。
一股凉爽的纯氧象圣水般吸入他的两肺。他站在那里长时间大口喘着气。同时壁橱大小的斗室气压在他周围增高。他一感到可以舒服地呼吸,就关上了出气阀门。高压瓶里的气体只够象这样用两回;他以后可能还需要用。
氧气关掉后,突然变得寂静起来。鲍曼站在小房间里聚精会神地听着。门外的呼啸声也已停止;飞船已经成为真空,全部空气被吸人空间。脚下,离心机的强烈震颤同样静止下来。空气动力的搏击作用已经停止,离心机这时在真空中静静地旋转。
他钻进宇航服、检查了它是否完好之后就把室内余下的氧气排出去,使门内外气压相等。门很容易地向外朝着真空的开了,他步人现已寂静的离心机。只有模拟的引力还照常存在,说明它仍在旋转。真是幸运,鲍曼想,它没开始转动过速;但是即使它转动过速,那也不是最使他烦恼的事。
应急照明还亮着,而且他还有宇航服上的灯光可以依靠。他沿着通道走去。回返到冬眠装置那里,担心不知会看到什么可怕的景象。
他先看了看怀特黑德;一眼就已足够,他原以为冬眠的人没有活着的迹象,现在他知道那想法是错的。虽然不可能具体说清楚,冬眠与死亡确是有区别的。生理感应器屏幕上的红灯和不再调整的扫描,只不过证实了他早已猜想到的情况。
卡明斯基和亨特也一样。他跟他们并不熟识,以后也永远不会熟识了。
他现在单独一个人呆在这没有空气、局部失灵的飞船上,同地球的一切联系均已切断。在五亿英里之内,再没有别的人类存在。
然而,从一个很现实的意义上讲,他并不是孤独的。如果他不使自己更加孤独,他就不会真正得到安全。
他从来没穿着宇航服通过离心机的无引力中心部分;那里空间不大,要通过既困难又吃力。更糟的是,那圆形通道上满地都是破烂‐‐是飞船里空气外溢时引起的短暂旋风所造成的。
鲍曼宇航服上的灯光有一次照到一块可怕的污迹,那是溅到一块隔板上的某种红色粘液。他恶心了一阵,才弄明白原来是一种食品‐‐大概是果酱‐‐从剂管里给甩出来的。在他飘浮而过的一刹那,红色粘液在真空中讨厌地冒着泡。
这时,他已通过慢转的鼓肚飘向控制台。他抓住一小段竖梯,两手轮流攀着向前,宇航服上的灯光在身前明亮地晃动。
鲍曼以前很少走到这一带来;他在这一带没有什么任务‐‐现在则不然。他很快来到一个小的椭圆门,门上标有这样一些告示:&ldo;非经许可不得人内&rdo;,&ldo;你领到h19证明没有?&rdo;以及&ldo;超洁净区‐‐需要穿上吸尘服。&rdo;
虽然门上并未上锁却贴着三张封条,上面分别盖着各领导机关‐‐包括星际飞行署‐‐的关防。但是,即便是总统本人的大印,鲍曼也会毫不迟疑地撕掉。
他以前只来过此地一次,还是在进行安装过程的时候。小屋里整齐地排列着‐‐有横排的,也有直排的‐‐许多固体思维单位,很象银行的保险库。他忘记了这里有一架视觉输入镜头在扫视全室。
他立刻就知道那机器眼睛已对他的出现有了反应。飞船的局部发射台打开了,载波的嘶嘶声已经听得见;接着宇航服上的送话器传来了熟悉的噪音。
&ldo;大卫,维系生命系统似乎出了什么问题。&rdo;
&ldo;鲍曼未予理睬。他正仔细研究那些思维单位上的小标签,检查着自己的行动计划。
&ldo;喂,大卫,&rdo;哈尔过不一会儿又说,&ldo;你发现什么问题了?&rdo;
这将是件难办的事;不光是切断哈尔的电源。如果他是在地球上对付普通一架不自觉的计算机,切断电源就完了。哈尔则情况不同,它不但有六个互不联系的电源系统,而且还有一个最后的备用电源,一架密封的核同位素单位。不行‐‐他不能简单地&ldo;拔一下插头&rdo;;而且即使能那么做,也是十分危险的。
因为哈尔是飞船的神经系统,离开他的指挥,&ldo;发现号&rdo;就会成为一具不能运转的机器。唯一的出路是:切断这个有毛病但仍是卓越的电脑的高级中枢,而使那些纯粹自动调节的系统继续运转。鲍曼井不企图盲目地做到这一点,因为早在他受训时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虽然谁都连梦里也没想到这个问题竟会真的出现。他知道他将要冒着可怕的危险,万一发生阵发性反应,一切就会在几秒钟内毁灭……
&ldo;我想,宇宙舱仓库的气阀门失灵了,&rdo;哈尔闲谈似的评论说,&ldo;你没有死,真算是运气。&rdo;&ldo;该从这儿下手,&rdo;鲍曼想,&ldo;真想不到我会成为业余的脑外科医生‐‐远在木星的轨道之外来进行前额脑叶割除手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