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ldo;呸&rdo;了一声,终于坚持不住,倚坐在僵卧的战马旁边,笑得惨淡,却仍不失其豪迈:&ldo;要不是忽律背信弃义,就凭你们这些南蛮子,也想让我五千儿郎葬身于此?!&rdo;
他大笑着,豪迈中却有凄厉,两道血痕从眼中流出,却是痛极无泪,铮铮男儿,豪气烈烈,却已是英雄末路。
晨露端详着手中铁箭羽翎,郑重问道:&ldo;你便是赤勒族这一代的哲别勇士?&rdo;
哲别在鞑靼语中,乃是神箭手之意,赤勒部本就擅长骑she,在族中,只有千里挑一的勇士,才有资格承当这称呼。
那大汉面有惊异,却仍是痛苦摇头道:&ldo;我已经没有这等资格了……族中的五千精锐,已然伤亡殆尽……忽律那贼寇的计谋,竟是要得逞了……&rdo;
他说得痛切,朝着苍穹低吼:&ldo;长生天……你睁开眼看看!&rdo;
一道血箭从他喉中喷出,他颓然倒下。
晨露俯下身,从他掌中取出玄铁大弓,深深慨叹道:&ldo;赤勒部的铁弓,曾经让各部族都闻风丧胆……&rdo;
黄昏的落日,终于从西边落下,那金亮的余辉,也逐渐消逝。
兵士们打扫着战场,将敌我双方分开,尽数掩埋后,竖木作记,留待回程之时,再作区处。
晨露背负长弓,纵身上马,那一瞬,不知是夕阳绚染,还是自己的错觉,元祈瞥见,她的眸中,满是清婉悲悯。
……
塞外正是夏风高慡,京城之中,却已是微有燥热。
静王漫步在荷塘之畔,静静凝望着月下芙蕖,但觉菡萏宛如谪仙,亭亭玉立之外,更觉凛然高华,不可亵玩。
他深深吸了一口荷叶清香,耳边蛙鸣阵阵,更显幽静,月影在水波中淡淡荡漾,微有支离。
此情此景,宛如仙镜,却丝毫不能疏解他心中烦闷。
不期然的,他又想起白日里,和太后的对谈……
午后正是躁热,静王正和几个清客在府中对弈,宫中传来太后的懿旨,让他速速觐见。
这般紧要,却是出了什么事?
静王微微纳罕,通过重重宫门,才进得慈宁宫。
太后手中轻执一物,却不是她惯常的苏杭画扇,而是一道请安折子。
她见得静王,也不言语,只是把那道折子扔到他面前。
静王接过,略略看了几行,却是潇洒笑道:&ldo;这些官员着实琐碎,连这些事都往上奏报,改明日,却是宫中用几个烛台,也得具折上报了……&rdo;
太后却不答腔,却是以手托颐,冷冷道:&ldo;你且看仔细了!&rdo;
静王细细看了两行,悚然动容,冷汗几乎要背脊上滑落。
太后瞧他毫无异状,心中却暗自诧异‐‐莫非错疑了他?
静王再抬头,已是一脸怒色,目光如电:&ldo;母后是疑心,这事是我做下的?&rdo;
太后淡淡道:&ldo;前几日,你家门人,可是拜访了兵部和户部的诸位,真是好伶俐,好热闹!&rdo;
静王静静听完,不禁哑然失笑:&ldo;母后容禀,您真是错怪孩儿了,这抵御外儒的当口,我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不过……&rdo;
他的笑容,在午后炽烈的眼光下,竟显得邪魅森然:&ldo;那些军需之物,无论粮食辎重,都是从京城万里迢迢运往北边,若是有个延迟耽误,也只能怪天意弄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