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歆听不见皇上和德阳公主说话,却可以看见他们相谈甚欢,那态度就表示皇上不会反对了。
只要不反对就好。赵翊歆合上窗户。坐在他旁边,一直背对着的古传益道:“殿下是要娶高恩侯府上的姑娘吗?”
“对呀”赵翊歆勾勾头,心情愉快。他若是胡搅蛮缠一定要娶夏语澹,皇上也不见得不答应,可是皇上的心情?至今为止,皇上在他心中都是排第一位的,将来也不会撼动。没有鸡,哪来蛋。
古传益忍了又忍,还是要说:“我以为不妥,殿下娶高恩侯府上的姑娘不妥。”
心情愉快的赵翊歆被人泼了一瓢冷水,沉下脸道:“反对我的还差你一个吗?我想娶谁,最多也只需要皇爷爷答应就够了。”
太宗皇帝即使定下了平民选秀,皇太孙的正妃也有很多人在暗中运作,别的不说,就采选下来,各地美女,贤女,孝女如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冒出来了。
古传益还是要坚持说下去道:“殿下也知道,我父亲虽然不是太医,也是精通医理的。”
“谦虚了,古大人的医术比之太医也不差。”赵翊歆点头笑道。
古大人是钦天监正,古家这一门书香世家和别家不太一样,别家以儒家为要,专攻春秋三传,也就是说,科举考什么就研究什么,历代积累。古家是杂学旁家。钦天监不是神棍,算是天文学家和地质学家,观测天文,勘测地质,这是身为钦天监正最基本的知识,除此之外,古家人的爱好是很广泛的,医术就是其中之一。准确来说,还不是治病救人的医术,古家并不行医,是对各种疑难杂症的一种研究。
“兴济伯经年不能得子,是因为兴济伯夫人每次滑胎之故,兴济伯夫人一直求医问药,两年多前,向父亲请教……”古传益一个童子,说这种事情特别难为情,男女孕事,又是一个伯夫人的隐秘:“父亲也是无能为力,果然兴济伯府出孝之后,兴济伯夫人虽能再孕,还是滑胎,其根源,或许别的大夫有不同的说,不可论定,父亲私以为,兴济伯和兴济伯夫人两人的母亲是嫡亲的同父同母姐妹,而兴济伯和夫人是嫡亲的表兄妹,或许这层血缘阻碍。我家从曾祖父开始,历经祖父,父亲,三代人在整理这种事情,因为孩子夭折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所以,表兄妹成亲而夭折掉的孩子就被掩盖里,而有些孩子即使不夭折,心智也不健全。”
赵翊歆枕着头听他说完。
“殿下和夏姑娘之间的血缘,虽然没有兴济伯夫妇那么亲近,也是表亲的关系,有些事情不可不防,若是生不下孩子,生不下健康的孩子,将引起国之动荡。”
兴济伯府的勾心斗角都牵累到了夏语澹,赵翊歆该明白这些麻烦的开头,都是兴济伯夫人不能生开始的,而古家的观点,是兴济伯府近亲成婚造成的。
德阳公主说服皇上的观点是没有错的,赵翊歆虽然只有十四岁,却被举朝关注后嗣的问题。古家就是其中一家,他们的本心是好的,站在纯粹的学者角度考虑,希望从皇太孙身上看到他们研究的结果得到承认,从而禁止近亲成婚的行为。
什么表亲表亲,亲上加亲,片面的颂扬,那些夭折的孩子,那些心智不全而被夭折,被圈养中的孩子,他们多么可怜。
“或许?或许?若是?生不下孩子又如何,生不下健康的孩子又如何,你就是再加十个或许和若是,表亲之间该成婚的时候还是要成婚的。成婚又不是两个人的事,家族之间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婚事也一样的来往。”古传益举出这件事,一是怕赵翊歆和夏姑娘将来在子嗣上难堪,二是想赵翊歆给天下人做个楷模,减少近亲成婚的行为,赵翊歆在这方面没有顾忌,也不想给天下人做了一个好榜样,还顽皮道:“我就要娶我的表姐了,别人也爱娶谁就娶谁。这表亲的事情你家要忽略不计,你家只要知道,孤和夏六姑娘是上上大吉的八字,天作姻缘。”
古大人虽然不是神棍,可是不懂的人会以神棍待之,看五行,测凶吉,论阴阳,信与不信,存乎一心。夏语澹八字太不好,她的生日是太子的忌日,夏语澹出身也不好,是庶女,要一下子问鼎正妻,会惹很多拥护嫡系血统之人的反对,嫡和庶,这两个字不是权利的划分,而是不同圈子的划分,如文人和武人一样,不管在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可能掐起来的。
“臣明白了!”年少的皇太孙说出来的话,已经有不容反驳的威慑,钦天监正平级低,却有一种微妙的地位,他是看得懂天相的,可以传达天的意志。
“冯扑,送古二公子出去,你亲自送。”赵翊歆满意。冯扑一直是狗腿,路上可以把天相和古传益好好说说。
赵翊歆看着他们远远出去,对屋里另一个心腹王贵道:“要赶快把人娶进来,孤不想让她等得太久,其实已经太久了。这往后的事情是怎么安排的?孤要尽量简洁一点。”
“这?现在选秀还未到最后一选?”王贵是另外一层顾虑。各地层层的秀女删选进来,为的是太孙妃的宝座,这是大家公开的理由,即使这个太孙妃是内定的,周围的人是陪跑的,也要到最后一选揭晓,现在夏六姑娘横空出世,让这一届的秀女怎么办?赌局还没有开,就都输了,这个注是下还是不下?没有太孙妃的位置,大家在抢什么?抢太孙身边姬妾的位置,这个理由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