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了得到爷爷奶奶的关注,她从小便比堂兄堂姐更努力,她努力让自己和父亲一样优秀,努力成为让所有人称赞的程家大小姐,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法让两位老人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甚至她还感觉,她越是优秀两位老人就越是对她不满。
程雨诧异极了,她去问父亲,为什么爷爷奶奶不喜欢她,父亲只是安慰她,爷爷奶奶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让她太骄傲所以从来不会将赞赏之色流露在面上。
而程雨也一直信了父亲的话,直到她十八岁成人礼那一天。
程雨和程思檬的成人礼只差了两个月,程思檬的成人礼办得可真是豪华又奢靡,而两个月后程雨的成人礼却简陋太多,甚至让人觉得这成人礼完全就是一种敷衍。
一般来说,负责成人礼的都是当家的长辈,而她和程思檬的成人礼都是程老先生一手操办的。
那时候的她是何其骄傲啊,请了同学来自己家中,然而如此简陋的生日宴却让她在同学面前颜面扫地,从小爷爷奶奶就偏心堂兄堂姐她很清楚,可是平常就算了,如今却是她的十八岁成人礼啊,连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什么还要如此明显区别对待,竟然连一点样子也懒得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积累了这么久的不满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她将程老先生请到后院声泪俱下问他为什么从小就如此冷眼对她,她和程思檬都是程家的孩子,为什么他们却如此偏心!偏心得这么过分,办出如此敷衍又简陋的生日宴,简直就没有将她当成是程家的孩子。
她难过极了,心里的委屈膨胀到了最大,她不顾一切说出了这些年的委屈和不满。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程老先生合理的解释,反而还因此触怒了他,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阴沉着一张脸拉着她来到大厅的宴会场地,他拉着她走到楼梯上,站在高处,让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
然后当众宣布,她并不是程家的孩子,只是程家长子在外面捡来的被父母扔掉不要的野孩子。当年真正的程家大小姐不幸夭折,因为伤心过度这才将偶然捡到的她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来抚养,他们也一直看在程家长子的面上没有说破她的身份。而她,却一点都不顾念程家对她的养育之恩,居然还来质问程家人的不是,程老先生声色俱厉的骂她是个白眼狼,是个不懂感恩的东西。
天知道啊,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程家的女儿,一直疼爱自己的父母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自己这么多年所受到的宠爱,不过是建立在他们早早夭折的孩子身上。
她只是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不要的野孩子。
原来程家所有人都跟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她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
她哪里来的脸把自己当成程家大小姐呢?
在十八岁生日宴那一晚,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前坍塌。然而屋漏又逢连夜雨,就在她被这个如晴天霹雳一般的事实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在她站在楼梯上被各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的时候,她又遇到一场“人为”的意外。
她被人“无意”中推了一把,她从楼梯上滚落下去,将一条腿摔断,而她的人生从此也跌落深渊。
她在家里躺了几个月才能勉强走路,然而爱好打排球的她却再也不能英姿飒爽站在排球场上了。
再出现在人前的她也不再是那个受人瞩目被众星拱月的程家大小姐,她成了所有人嘲笑奚落的对象,就连程家那些帮佣也开始不将她放在眼中。
这样的变化让她愤怒又无可奈何,她于是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锋芒,慢慢变得沉默,慢慢变得对一切都忍气吞声。
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凭什么拥有程家人的骄傲?
程家曾经是她最温馨的港湾,可是自从知道真相之后,她便想逃得远远的,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而她的父母,从小最疼爱她的人,在得知他们对她的疼爱也不过是一种感情寄托之后,她心里的难过是无法言说的。
没有隔阂是不可能的,甚至有时候对他们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恨,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告诉她,她只是领养的,那么她也不会像今天这般难以承受了。
所以她逃避着程家的同时,也逃避着这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时隔这么多年,再想起这些的时候内心已经没有太大的波澜了。
曾经,她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永远都不会再踏进程家的门了,可是现在,再站在程家门口,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不可面对。
她低头看了看那条曾经断过的右腿,当时它被摔断的时候她痛了很久,甚至差点就永远站不起来,可是好在上天还没有完全绝她,最起码她还能正常走路,正常开车,只是再激烈一点的运动却是再也不敢做了。
前一世,因为重大的打击,她没有力气再为自己讨回公道,后来慢慢变成了一个忍气吞声的人,懒得再为这些旧事再和那些人纠缠不休。
可是现在……
当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当知道自己的人生或许就只剩下八年之后……
是否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沉默,忍耐,麻木,忍气吞声默默咽下所有委屈呢?
不!
那样的人生过一次就够了,重来一次,她不会再毫不作为忍气吞声,她要过得恣意过得痛快,她欠的人她会慢慢弥补,欠她的人,她会一丝不差全部讨回来!
之前因为羞涩和对他的畏惧,她从未仔细打量过陆云景的身材,这会儿大概是觉得这个男人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她便偷偷将目光往他身上瞟。
他才运动完,身上的汗液还未来得及擦干,顺着身体起伏的线条往下滑落,而她的目光竟也不由自主被那汗珠吸引了,一路跟着它在他身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