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小屋太子带她来御花园时曾看过一眼,是园丁放杂物的地方,现在却干干净净四壁雪白,天景知道这是幻术,明早园丁开门所见还是又脏又乱的小屋。她很感激翊雪的细心,上课地点如果在宫外,她就太为难了,皇宫可不是奶奶家的小屋那样出入方便。而整座皇宫也就只有这里侍卫最少最僻静,实在是最合适她的上课地点。
可是,她的眼睛被屋子正中方桌上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酒坛,一副杯碟箸匙和四样精致小菜,那个酒坛上贴着一张金纸,写着“云梦醉”三字,这是宫中最名贵的御酒,只有大型国宴时才会用到的。
“姐姐,你还真会……享受啊!”天景惊叹,她想象不出翊雪是怎么到据说深埋在地下二十丈的酒窖里偷……不,是“借”出了这坛“云梦醉”。
“切……还真是血脉至亲呀,才回到皇帝老爹身边三个月,连师傅我喝他一口酒都舍不得了,我真是白收了你这个徒弟!”翊雪白了她一眼,到桌边抓起那个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小屋里立刻满溢浓郁绵厚的酒香。她连喝了几口,颊上顿生嫣红。她晃了晃手中酒坛,叹道,“好酒,如果他知道我喝到了这么好的酒,一定羡慕。”
“他?是谁啊?”天景擦过脑袋好奇追问。
翊雪怔了怔,把酒坛丢回桌上,斜乜了微醉的眼笑道,“没谁。小丫头要是不想再喝苦药的话,就快给为师敬一杯酒。”
次日一早,天景一睁眼就觉得心情格外好,阳光格外好,,因为微笑着向她走来的宁妃手里没端着药碗。
“母亲,今天不用吃药吗?”她很好奇翊雪用了什么方法,让笃信补药的宁妃放弃了坚持。
“以后就不用吃哪些药了,”宁妃拿了梳子,细细给她编着宫妆发式,“昨晚娘亲梦见赵嬷嬷了,她说‘以后别再给小雪灌那些苦药汤了,又没啥用,还弄得小雪难受,只用参汤慢慢调理就行了。’娘亲醒来仔细想了想,赵嬷嬷说得有道理,毕竟她带了你这么久,对你的身体应该比太医院里那些庸医了解多了。再者,那么多药吃下去,没准反而把身体弄坏了,所以,娘亲以后再不强迫你喝那些苦药了,好不好?”
天景忙对着妆镜连连点头,对翊雪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只有这位古灵精怪的师傅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她在母亲梦里变成的赵嬷嬷一定很像,连说话的语气都完美模仿了那位慈祥的老人。下次见到她要让她再变一次给自己看,真是想奶奶呢。
这是天景第一次进御书房,她跟在送茶宫女的身后溜了进去,正埋首在大堆奏章里的锦阳帝看见了她,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笑着叫她。她跑过去,抚着书案好奇打量着满案的奏折和满壁的书。锦阳帝喝了口茶,又提笔在一份折子上批写着,随口说着,“天景啊,父皇一直忘了问你,你以前可曾读过书?”
她点头,“天景在村里的私塾读过书,先生教过一些简单的诗文,还有《千字文》,《孝子传》和《子弟规》。”
“只是这些书吗?”锦阳帝有些失望,天景的言谈举止不像是这些普通的启蒙读物教出来的。想了想,他把一份折子推到她面前,“你念念这个。”
她看看锦阳帝,再看看那卷厚重的纸,疑惑道,“这是朝廷上的奏章,女儿可以看吗?”
“父皇让你看,你当然就可以看,试试能不能读下来。”
她暗笑,即便不算她这几年读过的治世经典,但凭前世的记忆,阅读理解这些文字也是小菜一碟。她拿过奏折,大略扫了几眼就读起来。锦阳帝起初还边写边听,渐渐就停了笔,眼睛盯着天景,越来越惊讶困惑。他选的这份折子很长,内容晦涩复杂,就是让太子或玄明来读,想必也是磕磕绊绊,应该还有好多字都不认识。而这个自称只念了几年私塾的女孩儿,竟念得通顺流畅,抑扬顿挫,没有一处卡壳读错的地方,绵软甜润的童音还特别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