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因为这场游戏,他一下子获得了足够出狱的海量筹码。这些筹码就算不结算也很难在限定时间内通过正规渠道疏散出去,因为就像石一铁当时身处两难局面的原因那样,主持人手里还拥有着“消极游戏”这样的大棒子,用与不用只在主持人一念之间。对于这种巴不得赶离问题核心的人来说,一旦他想要故意输掉筹码重获刑期的话,主持人立刻就会使用权力,对他进行另外的处罚。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保留筹码,一直这样耗着。但那也只是耗着而已。罗百川的“秘密”已经视同提交给主持人,等待结算的赌本了,换句话说此时反而受到保护。到那时梁京墨无法再以此为目标,发起另外一场游戏了。
换句话说,从目的上看,梁京墨到时其实和输了游戏也没多大分别。
“这一手确实很妙。救下了一个人,保住了一个秘密,三个玩家里虽然是我获胜了,但结果竟然是谁也没有得利,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筹码流转而已。”梁京墨笑道,“只是我这边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这么干的话,难道不会对主持人的声誉造成什么影响吗?”
梁京墨上来三句话,句句都正中核心,毫无花巧,一时间呛得黄老这种老江湖都只能苦笑。眼下这里就他们四个人,要说的话也确实不用拐弯抹角,直接单刀直入解决问题才是正道。但项南星不禁有点担心,对面毕竟是两个怪物级别的主持人啊,黄老他不了解,但那个菲克的一身杀气绝对不是假的,一旦对方被梁京墨的话弄得恼羞成怒,以他们这边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吧。
“这你大可以放心。”黄老说,“主持人的守则里规定了,不论任何手段一定要回收赌注,所以你也不用作那种无意义的揣测。既然你赢了比赛,那么你肯定会得到你想知道的东西,黑猫主持人那么匆忙地赶了上去,也是为了确保可以如期收取赌注。”
项南星下意识地望向梁京墨。他猜想,黄老此时提到“黑猫”秋半夏,显然是有他的用意在里面。毕竟在这个主持人的观察里,梁京墨和项南星是由秋半夏带入这个会场的,在寻找合作者这一点上她多半也出过力,按理说梁京墨应该对秋半夏比较信任。把秋半夏拉出来当盾牌,为的就是平息掉梁京墨内心的质疑。
退一步讲,如果梁京墨对秋半夏已经产生怀疑情绪的话,那么此时站在他身边的项南星也未必就值得信任了。在眼下梁京墨咄咄逼人的情况下,如果能有办法煽动他对身边的人产生怀疑的话,多多少少也能分散掉他的一点注意力。
“可惜啊,事情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项南星在心里暗道。
毕竟双方掌握的信息量有所不同,黄老如此老谋深算,终究还是算漏了一点东西。项南星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黄老只能依照自己过往的经验来判断,大概没时间好好了解每个玩家过去的经历,因此也不知道他和梁京墨早在这之前就认识,后者甚至对他有大恩(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筹码这东西只是数字游戏,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但当时梁京墨确实从绝望中拯救了他)。他们两人的合作并不是基于主持人安排的结果,因此“黑猫”秋半夏站在哪一边的问题并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怀着这样的想法看向旁边的梁京墨,却发现后者忽然微微变了脸色。这种程度的神色异常连项南星都能注意到,自然也瞒不过眼前这两个主持人。
他怎么了?难道真的被刚才这段话动摇了?黄老的这几句话里难道还隐藏了什么其他的信息?一瞬间,数不清的疑问涌上心头,项南星一下子陷入迷茫当中。
“老先生啊,真有你的。”
梁京墨也自知失态,虽然立刻让面色恢复如常,却也不避讳刚刚输了一着的事实:“不瞒您说,我现在确实有些动摇了,巴不得立刻就背长双翅飞到那边去……但有件事情我不能不问,如果得不到你回答的话,我想我不论身在哪里,心里都不得安宁啊。”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黄老,等待着对方反问“是什么呢”。然而黄老还没说话,旁边的菲克却上前一步,接过了话头。
“主持人必定会收取赌注,交给获胜的玩家。这是写在主持人守则里的,我们必定会遵守到底,你可以放心。”
他用洪亮的声音说着,双目从面具的孔洞里透着摄人的寒光。这段话像是声明,也像是威胁,在告知着两人他已经做出最大程度的让步。此时从他身上再次散发出那种让人心寒的杀意,尽管已经见识过几次,项南星依然不免心中发寒,忍不住想要赶紧结束对话,从这个鬼地方远远逃开再说。
然而梁京墨却是站住了,寸步不让。
“尽管走掉了两个,但黄老依然是这个场地上排位最高的主持人,这场游戏也还是由他主持。”他不卑不亢地说,“我问的是说话可以算数的那个人,不是问你。”
杀意暴涨。
项南星几乎以为菲克已经动手了,然而在下一秒,他却见到菲克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和颜悦色的黄老。暴涨的杀意在这一瞬间突然消失无踪,项南星一时间分不清刚才那些到底是如他想象那样出自于菲克之身……
还是来自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人。
“你问吧。”黄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