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门倾敞,门内是一个空旷的庭院,四周空空如了,没有花糙点缀变没有华屋坐落,只有灰色的高墙,青石的地面,简单地无一丝人烟气儿,此时,许是四更天那场时雨,瓦楞上还有凝聚的雨滴,正顺檐落下,敲打在青石地面上,又一滴一滴的滚落至墙角开凿的沟渠里,流淌出去。
车轮声依旧,马车驶过了角门。
晨风渐停了,帷幔覆上了车窗。
脑海里的印象,只留有冰冷的高墙,亮镗的地面,以及那条沟渠……
仪华倚回软座,自然的垂下双眼,尖尖的瓜子脸上端宁,掩盖了心里久久难平的心绪。
那间处处着冷清的庭院为,是前朝元宫用于杖毙宫人的地方。
庭院只有墙,让置于院内的宫人无处可逃,最终在挣扎无果后丧命于乱棍之下,流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染上青石地面,然,青石面上的血迹,终究会让清水洗涮掉,从殷红的血水慢慢地变得清澈,流进角落的沟渠‐‐随之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存在过的人,就这样的没了甚至连最后一点痕迹也被抹去。
一如两日前,整整三十八条人命丧命于此,可时短如斯,却已找不到任何一点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想到这,仪华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激地睁开双眼慌乱地看向周围。
&ldo;王妃,您怎么了?可是觉得冷?&rdo;一个清脆细腻的女声关切的迭声追问。
听到声音,仪华神情恍惚的转过脸支,一张白皙的脸上柳眉杏眼,琼鼻樱唇,不正是她的近身侍女盼夏?
仪华伸手揉了揉阵阵发疼的太阳穴,轻轻摇头道:&ldo;不用紧张,没什么事,大概是有些晕车吧。&rdo;
闻言,盼夏关切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地又掩了下去,从车内红木方几上翻了一只茶盅倒了一杯清茶递过去,温声细语道:&ldo;王妃您先喝口清茶压压,奴婢这就把蜜饯,梅子的瓷罐拿出来。&rdo;
话音刚落,只听&ldo;扑哧&rdo;一声轻笑,迎春吟吟笑道:&ldo;王妃,您这可不行!马车都还没驶出王府,您就开始晕车,这后还有一日的行程呢!&rdo;
挨着迎春坐得喜冬,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剜了她一眼骂道:&ldo;仗着王妃宠您越发的没个规矩,现在连王妃都打趣了去,小心陈嬷嬷知道了不收拾了你!&rdo;说着一指截上了迎春的额头。
迎春素来就被喜冬管着,这会儿也不恼,笑嘻嘻的抱住了喜冬,嘟嘴撒娇道:&ldo;陈嬷嬷和秋姑姑留在府里照顾二王子,好姐姐你可别去告诉了她们这个,我改一定改。&rdo;脸一转,就向仪华告饶道:&lso;王妃,奴婢错了,再了不敢打趣您了!&ldo;
仪华听着放下了茶盅,看着喜冬微微一笑道:&rdo;难得出府一趟,你也别过于拘谨了。&ldo;
喜冬心里有些慌,觉得仪华虽还是贯的柔声,却似把自己方才说话的动机一清二楚,不由言辞闪烁的应了一声,就推开身上的迎春,去给盼夏打下手帮着拿瓷罐。
这时车外忽起一阵骚动,紧接着一片高声齐呼:&ldo;参见王爷!&rdo;
被撂在一旁的迎春,自进了府就再没出过,听到动静忍不住悄悄撩起帷帘‐‐一百多名黑甲侍卫动作整齐有致的跪地行礼,随后又身形利落的翻身上马,威风凛凛的护卫在车队外围。
迎春看得震惊非常,两眼发直的攥着帷幔,道:&ldo;王府里也有侍卫,可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就像什么……要上战场的战士似地!还有王爷他一个人坐在高马上,就俯瞰着那么多人……&rdo;犹言未完,后知后觉的发现盼夏,喜冬饶有兴味的目光,脸上刷得一下红似沁血,半晌才扔了帷幔大叫一声:&ldo;出府了!&rdo;
见状,盼夏,喜冬对视一眼,俱是掩嘴轻笑。
仪华却没有笑,只伸手拈了一粒梅子含在口里,闭着眼细尝着它的酸甜慢慢侵袭味蕾。
三月春,一有骑射宴,一有明军远赴大漠。
而朱棣此行便是以骑射宴为蓝玉接风,并赶在明军春入大漠前巡视三军。
如此,这一趟征程最少也要十天半月,岂不是要将曦儿一人留在王府这久?尽管她还留了阿秋,陈妈妈,李进忠三人照看,却依然难以安心,尤其是在她手上沾了三十八条人命以后,她莫名地更加怕了……
如今,只能希望这趟行程能一切顺利,以求早日返回。
北平三月中,风和日暖,天朗气清。
通往燕山的路上,林木葱茏,鲜花怒放,踏春的行人熙熙攘攘。官道两旁,树荫之下,到处可见摆摊位的小商小贩,结伴而行的红男绿女,一片热闹繁盛之景。
一跳透过青灰纱窗看着外面春景,触目一眼的绿,鲜嫩嫩地似望不见尽头,这般举目眺望,许是视野的开阔,胸襟亦随之豁达,仪华一扫近几日郁结,贪婪地呼吸着春的气息,享受着难得抽身府外的惬意。
不知不觉间,一日的行程将阑,如织的游人各自归去,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ldo;哒哒哒……&rdo;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寂静的山间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仪华略好奇的往窗外望去,只见沉沉暮霭中,两匹飞奔的骏马由远及近,马上两抹青春飞扬的身影也渐渐明了,两人脸上犹有几分风尘仆仆的灰色,却掩不住其英姿飒慡,风仪俊秀。
这两人一人有救命之恩,一人视为亲弟,仪华看着脸上眼里明显带着笑意:&ldo;你们怎么来了?徐增寿可是你央了你朱大哥偷跑出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