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姚瑶最近正在忙一个商业案件的诉讼,晚上她和同事讨论细则时,起身去倒咖啡,没走几步,就昏倒在会议室里。据说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下去,好在会议室铺着厚厚的地毯才没摔出大问题。他们连忙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经过初步诊断,认为可能是低血糖。果然,在输了半瓶葡萄糖之后,她醒了。因为是合作伙伴,律师事务所的人都知道姚瑶和大哥正在交往,于是给大哥打了个电话。
因为不是大病,大哥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也是,脸上情不自禁带上了笑。
对方道:&ldo;杜总来了的话,我们就暂时告退了。&rdo;
大哥略一颔首,&ldo;多谢。&rdo;
他们离开后,急诊室依然人来人往,我扯上了布帘,隔出了一小片安静的空间。
&ldo;低血糖?&rdo;大哥坐在病床边,拧着眉心看姚瑶,&ldo;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低血糖?&rdo;
姚瑶苦笑,&ldo;在昏倒之前,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rdo;
信息社会,每个人都不容易,工作压力大哥也不是不清楚。他略一沉吟,&ldo;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忙,但不能以牺牲健康为代价。我会跟你们合伙人请假,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周末我订好了温泉,跟我去休个假。&rdo;
&ldo;可……下周我要出庭。&rdo;
大哥并未完全否定,但语气听起来不容置喙,&ldo;看你的恢复情况再做决定。&rdo;
姚瑶抿了抿嘴,把视线投向了我。我对她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对大哥来说,这话已经是极尽温柔了。没有一票否决,没有武断反对。
姚瑶输完一瓶葡萄糖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医生鉴定已无大碍,签了出院许可。
大哥送她回了家,我作为称职的跟班,也跟着去,路上我们路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大哥去买了许多的巧克力和点心。
姚瑶揉着眉心,&ldo;这也太多了。&rdo;
大哥置若罔闻。
&ldo;不然,阿梨你带点回去吃?&rdo;
大哥从后视镜看我一眼。
我连忙摆手,&ldo;不不,姚姐姐你自己吃。我不太吃甜食。&rdo;
姚瑶摇头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到姚瑶家。她的父母都住在距离静海三百公里外的临市,她也是独居,屋子不算大,两居室,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收拾得异常整洁,和我自己那个乱糟糟的公寓截然不同。
虽然已经醒过来了,她精神状态还是欠佳,走路人都像在飘,我和大哥扶着她躺到床上休息。
刚躺下,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姚瑶看了眼来电号码,顿时精神一振,坐得笔直拿起电话。或许是电话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又或许是卧室里太安静,我听到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姚瑶面带微笑,温顺地回答:&ldo;……是的,爸爸,我一切都好……案子的资料准备得很顺利,爸爸您的建议很好……您不用担心,和事务所的同事们合作也很顺利……弟弟最近的学习怎么样……您和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上次妈妈不是说腹痛吗……嗯,没事就好……&rdo;
我也在外留学过,知道在外时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下一秒她的表情忽然一僵,似乎是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很了不得的话。
下一秒她的手指用力扯住了被单,&ldo;爸爸您怎么提起这件事情了?&rdo;
我和大哥对视一眼。
她垂下头,含含糊糊地答了些&ldo;我不知道&rdo;&ldo;让我想想&rdo;&ldo;我没有办法啊&rdo;这种话,她最后一脸迷茫地挂掉了电话。
大哥说:&ldo;说了什么?&rdo;
&ldo;家里的一些小事,不要紧的。&rdo;姚瑶说,看得出来她想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很轻松,但或许是因为她病了,那勉强摆出的笑容和哭也差不了多少了。
大哥没做声,只看了眼我,我会意,蹑手蹑脚退出了卧室,顺手虚掩上了门,来到客厅。两人的说话声音变得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我不太清楚大哥要跟姚瑶谈论什么事情,但显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绝非我能介入的。
姚瑶的这套屋子,客厅和阳台连为一体,进门处有一个立柜,上头搁着一个相框,我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姚瑶的一家四口。父母站在两个孩子的身后,姚伯父一身法官袍,面相很是威严;伯母十分端庄,哪怕在这个年纪了,看上去也是眉目如画。
而前方则是二十岁出头的姚瑶和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的面容隐约有些母亲的影子,非常漂亮,眼睛炯炯有神。姐弟俩头碰头地挨在一起,看上去感情好得不得了。
非常温暖的一张照片,我忍不住笑了‐‐姚瑶的家庭和我家真的好相似,严父慈母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我坐在沙发上等大哥出来,本想拿出手机玩,视线却穿过了透明的玻璃茶几,看到茶几下层那一摞厚度约为十厘米的报纸、杂志、打印纸‐‐我绝不是不尊重人家隐私,也绝非多事。但是,我视线所及的第一份报纸的大标题、第一本杂志的封面和第一张新闻打印纸的标题都和沈钦言有关。
难道姚瑶是沈钦言的粉丝吗?
我想,既然把这些东西随便放在茶几上,应该并不介意我稍微翻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