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还是那一瞬间。
骆深回过神来,急匆匆跟在姚远后头,往主帐跑去。
他活了二十年,从容、沉着、优雅,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
韩将宗运气不佳,真被姚远这乌鸦嘴给说中了。
铁勒新王帅今晨突然到了乌罗布山,正赶上韩将宗那边刚刚开打。
王帅从天而降,给了铁勒士兵前所未有的士气。紧接着,这王帅一连三道下令喊出去:后退者杀头、妻子充奴、双亲流放参军。
这下退无可退,只得背水一战。
韩将宗此次硬钉子扎到硬墙上,手下折损三成,还差点把自己一条命交代出去。
大刘守在门口狂骂:“这死王帅脑子有病,不要命只要威名,他死了不要紧,差点搭进去个要紧的!”
骆深走到门口听到个死字,浑身都凉了:“谁、谁死了?”
大刘被他脸色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解释:“铁勒那新王帅,被将军砍死了!”
他说完怕骆深听错,便直接说:“将军没死!”
……没死。
没死。
骆深周身血液回流,猛的出了一口气。
韩将宗伤的确实很重。
半张脸被血水糊住,一只眼皮正中央开裂成两半,额角、侧脸、耳朵上都是大片挫伤。
肩膀上血肉模糊一片,腰间伤口足有一指深!还是潺潺流着鲜艳的血。
大腿正中被削掉一块皮肉,整个膝盖肿的馒头大小,小腿乌青发黑,不见一丝血色。
骆深一看腿就软了。
他扑到床边去,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将军……”
韩将宗静静躺着,手却下意识轻轻一蜷。
骆深赶紧把他手抓紧,又喊了一声:“将军?”
那食指又是幽微一动。
大夫差点喜极而泣。
“有反应!有反应就好说了!”他对着站在一旁面色沉重的沈老说:“真是上天保佑!”
沈老面色不减,看着那发黑右腿,问道:“这腿……”
大夫摇了摇头:“怕是不成了。膝骨错裂,小腿骨碎成了好几块。此疼痛非常人所能忍,韩将军实乃真英雄!”
他当然是英雄。
之前突袭铁勒,把王帅斩于刀下,昨夜大破乌罗布山又将新元帅给一刀砍死。
只这两样,便是特等功勋。朝中要颁发铁卷、太庙立牌的。
就是人还不知怎么样。
毕竟赢得身后名的人很多,但是生前能享受到的,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