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破一个看看,不破是狗娘养的!”谢叙冲上前,一把揪着她的领子就往后头拖,“没见识的娘娘腔,你看清楚喽!”
两人推搡着往后头跑,一旁全是冷笑的,都顾着看热闹,也没人去管这文士睡在营帐中的“同伴”,更没人管这火气大的小兵是哪族哪位,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出事时,谢叙已一路无碍地将人推到了后方的军阵中。
绮里妗一脚跨进去,耳边立刻有窸窣的乱声,她心想多半除了人力,还埋有别的东西在地下,立时庆幸自己又多走了这一遭。心潮澎湃,血气上涌,纵使带着一层薄面具,绮里妗也已是脖颈涨出赤红,随即拔出佩剑,胡乱挥砍了两下,大声嚷嚷:“谁怕谁!”说着,调头就往里面冲。
雪里的暗器追着她,她越是害怕,越是走不出,跌跌撞撞想向阵中的人求助,军阵中的铁面人却持着利器朝她攻来——风马默点兵排布的人,手头皆有死令,任何擅入者都格杀勿论。
作壁上观的见人被追得屁滚尿流,也醒了神,忙道;“嘿!别闹出人命,赶紧的,把人给弄出来!”
绮里妗寻着姬洛的交代,冒死一通瞎走,尽量记下所见的一切。那方的人知会了一声,校尉打过招呼,把人给揪出来时,已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回营地的路上,还一路叫嚣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们秦国,不过是些鼠辈!”
摊上事的都挨了臭骂,谢叙把头埋得低,老实挨着,那夜间巡逻的校尉便支使他,去给人赔个不是。谢叙红着脖子猛一阵摇头,人还劝上了:“去去去,难道想吃军棍子?怎么说也是晋国使臣的人,和那边正谈着,陛下都没发话,你这是打谁的脸?明儿就送走,天王以礼法治国,不能落了面子,闹到上头去,你也讨不得好。”
谢叙唯唯诺诺应了,便转头进了帐子,绮里妗做戏,又大吵大闹了一通,掩护人把衣服换了回来。
刚穿好,门外忽起脚步声,校尉不放心,派人来看看。
“怎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谢叙裹着被子,飞快躺回榻上,伸手抓住那昏睡之人的衣襟,将人支起来。绮里妗站在前头,看人掀帘子,便先骂了一通:“看什么看!”再四书五经大道理浑说了一堆,说得人脑仁痛,赶紧又溜了出去。
很快,外间飞来几声闲谈:“这二愣子也太惨了,他吃了气多半还要找我们麻烦,别管了,走走走!”
绮里妗长舒了一口气,里衣已被冷汗湿透。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么么哒
第334章
中军大营中,使臣拜见苻融,向其劝说:“谢都督有言:君悬军深入而至淝水,沿河陈兵,严防死守,莫不是想做持久之战?这一场杖打得太久了,你我皆是当世英豪,何不向后退出一线,让晋军渡水,一决雌雄?”
苻融麾下一众将士面面相觑,尽皆反对——
“将军不可,休信小儿!”
“我众敌寡,我军既占得先机,自可万全,何必落他人阴谋?”
那使者只发这一言,不再多劝,很是清高,苻融看在眼中,并未急着开口,只招呼人吃茶。而后一甲士奉茶时,给他递了一张纸笺,苻坚示意,可应了谢玄的要求,让出河岸,待晋军渡河过半时,再以骑兵冲锋。
苻融思量,深以为然,便应了来者,并欲要留人一夜,但那使臣却拱手告辞,一副畏畏缩缩不肯在这虎狼窝多待一刻的模样。
苻坚在后方瞧他畏葸,便抬手放他而去。谢叙在河边盯着,等使臣渡河,立刻奔走而出,连夜随人赶回洛涧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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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皆候在帐中,天亮时,终于来了消息,谢叙一面卸下妆容,一面拉着绮里妗往里走:“可算活着回来!”
谢玄当即着人送来纸笔,绮里妗就着案边,把石碑上的铭文和阵中所见皆记了下来,姬洛出声追问,她都一一对答。而谢叙,则从旁讲述昨夜的惊心动魄。
“如何?”师昂关切来问。
姬洛并未给出明确的回复:“勉强得够,但我还需再想想。”谢玄在首,立即做了个“请君随意”的动作,却也不忘补了一句:“苻融答应让出河岸,决战迟不过三日。”
“三日会不会太急?”谢叙忙问,“就不能再拖上一拖,我们何必同氐贼讲道义?”
姬洛却是先摇头:“苻坚如今拥百万众,文成武功皆强于晋,正生狂气,有速战速决之心,毫不夸张地说,在其眼中,铁马摧晋便如商风之陨秋籜,因而绝不能给其冷静思考之机,三日已是最晚期限。”说着,他向谢玄看去,后者亦颔首赞同。
“何况,你们也太小瞧风马默了,八象生死阵可谓他成名天下最至关重要的一局,任何可疑皆不会放过。”姬洛又道。
绮里妗忧心忡忡:“他若变阵,岂不是徒劳?”
接话的却是谢玄:“绮里姑娘有所不知,训练军阵,非朝夕之能。我猜他必然会向苻坚请求,推迟战机。苻坚越想速战速决,拿下我等,越不会轻易允诺于他,但时间一长,或可反应过来,因而胜败便在这几日之间。”
智计已定,便各自分工。
回营的路上,姬洛被师昂截下:“你有几分胜算?”
“若我说十分,会不会太狂妄了些?”
师昂侧目,并没有立即反驳,姬洛见他如此沉得住气,顿时觉得没意思,也不再玩笑:“于我已是十分,于天则不可知。昔年光武帝与王莽战于昆阳,夜有流星坠营,更有风雨雷电相助,而今天若要苻坚胜,你我可能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