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来自九江监御史的奏疏,让他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一对如今正蛰伏在会稽郡的叔侄。
如今是始皇帝三十六年,算算时间,那对叔侄应该已经开始有了动作吧,当初他们在会稽起兵,很快就席卷了整个会稽,进而引兵向西,攻占庐江郡。
什么时候引兵而北对九江郡下手的?
他前世读书的时候,并没有留意。
但在这么时间点上,九江郡忽然传来匪患严重的消息,还是忍不住让他提起了一丝警惕,他扫了一眼,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始皇帝。
握着手中的奏疏,轻轻地站起身来。
他需要找人,马上查一下九江郡和会稽郡那边的情况。
以往,这些小事,只要招来赵高问问就能一清二楚,现在赵高没了,在自家马厩那边养伤呢,所以——想到这里,他才忽然发现,赵高没了,始皇帝身边竟然没有再添新人……
他不由下意识地眉头微蹙。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若是赵高这个职位长期空缺,弄不好过几天大父就会又想起赵高的好来,别说已经习惯了赵高侍奉的大父了,就连自己,忽然失去这么个得力的助手,都觉得有些不太方便。
他只是拿着奏疏站在那里稍一犹豫,始皇帝那边就有了察觉,微微仰起头,看了过来。
“怎么,有事……”
赵郢迟疑了下,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奏疏。
“是九江郡那边的监御史,说那边在闹匪患,郡守和郡尉剿匪不力,我正想着找黑老问问那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一听是这个,始皇帝又重新躺了回去。
“黑这几天感染了风寒,朕让他回去安心休养了——”
始皇帝先是随口解释了一句黑的问题,这才不紧不慢地道。
“你说九江郡啊,每年这个时候,基本上都要折腾一阵子,不过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那边紧邻大泽乡,遍地沼泽,路况复杂,当地的驻军很难开拔,而且那伙盗匪也颇为狡猾,只要当地的驻军一动,他们就会龟缩进大泽深处……”
说到这里,始皇帝摆了摆手。
“朝廷总不能为了这点事就大动干戈,出动大军,你看着申斥一下当地官员,责令他们出兵剿匪也就是了……”
赵郢笑着点头应了,坐回去,按照始皇帝的吩咐,沉吟了片刻,便轻轻落笔,简单地申斥了一下当地的官员,然后责令他们出兵剿匪。
但在最后,却不着痕迹地补了这么一句。
“祸患常积于忽微,九江地处南北要冲,濒临大泽,易藏奸邪,尔等当居安思危,加强兵备,以备不时之需。”
然后,非常熟练地摸过始皇帝的印玺,用印。
虽然奏疏已经处理完了,但这件事却如同阴云一般,留在了赵郢的心里,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恐怕不简单,但手中缺乏足够的资料,他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只能暂时告诫几句,希望当地的官员给力一点吧。
让他意外的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了领着儿子,准备进宫的胡亥。他不由眉梢一挑,旋即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
“十八叔,想不到又遇见您了,我们叔侄两个,真是有缘分啊,哈哈哈——”
胡亥闻言,嘴角忍不住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干笑道。
“啊,是挺巧……”
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自家儿子身后躲了躲。
赵郢就跟没看见似的,大踏步地迎上去,热情似火地揽着了胡亥的肩膀。
胡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