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听霍然站起身来,动作迅猛,带起一阵微风,而后又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实不相瞒海少傅,倘若联姻的对象是二弟,我觉得还算合情合理。毕竟……”
就在兮听欲言又止之际,海宝儿接过话来,“毕竟,你已然年至而立,且早已成家,同时还担忧荥阳郡主府不愿屈就为妾室?”
兮听恍然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海宝儿,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同样难以置信地回答道:“海少傅,既然您都已将我的话说出,那您应当明白我的难处……”
海宝儿沉思须臾,缓声说道:“你的顾虑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你可曾知晓,陛下此举动真正深意究竟为何?”
兮听轻轻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又怎会不知!陛下是我的亲舅父,除了母后之外,他理应是这世上最为疼惜我的人……”
除开他母亲,舅舅是最为关心自己的那个人,也就说明在聸耳国,他的情形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要不然,怎么会惊动到母亲的娘家人呀!
现在的客堂中仅有两人,唯有兮听与海宝儿。然而兮听的这番话,无疑是在明确地告知海宝儿,他已然是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了。
听了这话,海宝儿悚然间神色骤变,心头大惊,他着实未曾想到,这般话语竟真真切切会从堂堂聸耳大世子口中吐出。然而此刻,他决然不可戳破这实情。旋即,他立马转移话题,朗声道:“荥阳郡主府那方,我自去说服。你当下唯一所要做的,便是无条件地相信你的舅舅,相信我!”
兮听缓缓移步至海宝儿身旁,目光紧紧地盯着海宝儿,那眼神仿佛要将海宝儿看穿,凝视了许久许久,这才缓缓说道:“我,真能信任你吗?”
海宝儿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轻轻拍了拍兮听的肩膀,而后一脸庄重严肃地回答道:“你永远都可以相信我,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那理由是什么?!”兮听紧接着急切追问,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因为,你我身后都屹立着一位伟大的人!”海宝儿郑重其事地答道,表情严肃而坚定。
“他是谁?”兮听再度发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疑惑。
可这时,海宝儿竟沉默了下来。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回应,亦不知该如何妥善应对这个极为棘手、难以言表的问题。到最后,他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连连哽咽。“倘若有那么一天,你能够坦然接纳自己的过往,能够欣然认可自己的未来,那我再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之所以棘手万分且难以言表,只因为海宝儿现在断无可能向兮听坦言,他的容貌与某人极其相似——而这个人,正是二爸“赤面狐”符元。
“可,我自己已然接受了!”谁料,兮听猛然一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怒不可遏地摔落在地,“砰”的一声,茶杯碎片四溅。他大声怒吼道,那声音仿佛要冲破屋顶。
兮听的失控,实非失控,实际是他积郁三十余载的委屈与无奈。海宝儿虽能感同身受,却丝毫不为所动,最后缓缓说道:“杯既碎,酒已解;此后路,亦无悔。”
“退无可退!”兮听先是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决绝,随后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好,不退!”海宝儿当即应和,眼神中充满了鼓励与支持。“接下来,你需修书一封回瞻耳,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详实告知,以防届时手足无措。”
兮听毫不迟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接着若有所思地问道,“如此一来,是否意味着增添了一分保障和支持?”
海宝儿哂然一笑,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外在的支持,充其量仅算一份,其余的九份,需你自行去奋力争取,而我和荥阳郡主府乃至陛下所要做的,便是使这份保障得以切实落地。”
正当两人达到某种默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回来了。众人急忙出去查看,只见二世子兮阳正灰头土脸地站在院子中间,一脸的尴尬,低垂着头,不敢正视众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