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是现在,还要过两年,我娘说过两年她就要嫁到我家了,让我对她好一点。&rdo;说到这儿,他还有些羞涩的挠挠头,&ldo;小翠最好了。&rdo;
他们一直在河边玩到日暮西斜,才各自回家。
容真真和妞子在铺子门口发现了来收&ldo;安全费&rdo;的地痞,店里没有人,想也知道赵礼是故意走掉,把烂摊子留给潘二娘一个女人,容真真拉着妞子从后门进去,丝毫不管前面又打又砸。
妞子担忧道:&ldo;不管?&rdo;
容真真冷笑一声:&ldo;要是管了不正如了堂哥的意?反正我不管,总有人要管的,看谁熬得过谁。&rdo;
潘二娘躲在后头没出去,见容真真她们回来了,忙上前接过篮子,带着几分忧虑道:&ldo;这么打砸下去怎么得了?生意也没法子做了。&rdo;
容真真让她宽心:&ldo;放心,会有人比咱们更急的,说不定这帮人都是他找来的,咱们只把前后门一关,任他前头闹翻天。&rdo;
果然,自从她们撒脱了手,赵礼不得不将事管起来,这回他故意让人来砸了店,可潘二娘干脆关了门不做生意了,没奈何,他只得自己去把砸坏了的东西换了,重新将店开起来,只是他看着潘二娘母女的眼神,也越发阴沉。
过得几日,酒鬼张的尸首在水里泡胀了,浮了起来,捞尸工寻人辨了许久,才弄清他的身份。
妞子见到她爹的尸体时,他正硬梆梆的躺在一块板子上,浑身浮肿,面目难辨,她谢了捞尸工一百个铜子儿,捞尸工有些不满,因为他忙活一通,才得了这么几个钱。
可这些钱几乎是妞子这些时日积攒的所有了,想到她那酒鬼爹死后还要花她的钱,她心里很有些不快。
最终酒鬼张被裹在一卷破席子里,妞子带着弟弟,在乱葬岗为他挖了一个坑,将他埋了下去。
填上最后一把土的时候,妞子不知怎的,想起了她娘,多年未见,记忆中娘的模样已经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她面上抹不去的愁苦,她后来也被一卷席子裹着扔到了乱葬岗,但没有人为她挖坟。
等亲手将这个人埋下了,妞子解脱之余,又有些茫然。
&ldo;妞子,走啦。&rdo;
她回头,看到容真真牵着小毛儿,在冲她招手,小毛儿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于是她也松了口气,过去牵起小毛儿的另一只手。
容真真偏头看了看她,把一肚子的猜测都咽了下去,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将那些话说出口,只因为,这是秘密。
几月时间一晃而过,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
譬如没爹没娘的妞子和她弟弟拜了潘二娘做干娘,又譬如容真真的小金库添了一块九毛八,还有她的毕业考核进了前十,可以省一半的学费,明日就要去学堂报名。
当然,不好的事也有,至少关于寡母孤女的难听流言从未断绝,人们乐于将这样饱含恶意的传闻反复咀嚼,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此,容真真心知肚明,却毫无办法,好在潘二娘几乎不出门,听得少,也能勉勉强强安稳度日。
&ldo;福姐儿,过来。&rdo;潘二娘在屋子里喊她。
容真真放下手头的录取书,进屋问道:&ldo;怎么了?&rdo;
&ldo;来,试试我给你新作的衣裳。&rdo;
潘二娘取出一套裙装,是外头时髦女学生常穿的款式,针脚细密,没有半根线头。
容真真欢喜的将衣裳上了身,上身是浅蓝齐腹短袄,宽松的喇叭袖刚到手肘下一点,露出一截细细的皓腕,下身是纯黑中裙,裙摆在膝盖下,留了半截小腿,脚上一双千层底的圆口黑布鞋。
她一扭头,背后黑油油的大辫子轻轻地晃了晃,整个人看起来文雅又秀气。
&ldo;我就知道你穿着一定好看。&rdo;潘二娘抚了抚她的衣摆,&ldo;领子紧不紧?胳肢窝夹不夹?&rdo;
&ldo;合适着呢。&rdo;容真真轻轻巧巧转了个身,黑色的裙摆微微飘扬,显得格外好看,她抿了抿嘴,心里头又高兴又害羞。
&ldo;合适就好,娘看外头的女学生都这么穿,人家有的,我家福姐儿也该有的。&rdo;潘二娘看着自己聘聘婷婷的闺女,虽然年纪还小,却比其他同龄的女孩子秀气得多,她心中生起一点作为母亲的欣慰。
容真真先是一笑,很快又想起什么,敛去笑意,露出点愁容:&ldo;我读书的事礼堂哥已经阴阳怪气好几天了,再看到我还作了新衣裳,后头好几天都不得安生了。&rdo;
早在她录取书下来后,赵礼他娘就打着探望的幌子来拐弯抹角的劝潘二娘不要让女儿读书。
&ldo;女娃娃终究是要嫁人的,书读那么多又有什么用?白浪费钱。&rdo;
&ldo;我在嘉平镇有个早年的手帕交,她儿子跟福姐儿一般大,我看着这一双小儿女倒般配呢。&rdo;
潘二娘柔和而坚定的推拒:&ldo;福姐儿还小呢。&rdo;
她清楚的记得亡夫想要女儿出人头地的心思,也知道对女儿而言,读书是比嫁人更好的选择,所以任人家好说歹说,她始终未曾松口。
赵礼他娘上门几次后,只得无奈的放弃了,背后也免不了啐一口:&ldo;不过是个丫头,还真当是文曲星下凡吗?我看等日后留成个老姑娘,连下九流的臭汉都不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