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会相信?”
“我怎么敢相信,但是确实没有其他线索。这儿又不比在上海,我们还能从其他门路想想办法,在这儿……哎,余宝瑞同志最近联系老师了吗?他什么时候把我们留在泉州的行李送过来?”
“你不要岔开话题,就算在槟榔屿没有门路,这也不关老余的事。”
“是他从中牵线搭桥把我们介绍过来的呀!”
“案子的报道不好好写你就去学生面前自尽谢罪吧!”
“……要不您在章亭会馆里头帮我想想办法?周老板的工厂不是已经低价卖给简旌了吗?从利益相关人开始查总不会错吧!”
主编室里传出两个人对话的声音,甘小栗听出是张靖苏和肖海,他们谈的内容自己听不太明白,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间敲门打断他们,正犹豫着,只听张靖苏突然问到:
“谁在门外?”
甘小栗吓了一跳,想起现在再敲门也来不及了,只好顺势把门轻轻推开。
“甘小栗!”张靖苏喜出望外,从书桌后两三布转出来,来到门边,脸上挂着想绽开又不敢放肆的笑容,他本想给甘小栗一个拥抱,觉得有些唐突,又想握住他的肩膀,还是不好意思,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啊啊啊啊张老师!可找到你啦!”甘小栗看出了张靖苏的喜悦,于是也放开自己的情绪阀门,自走散之后的心酸、境遇中的委屈连同重逢的开心和寻找阿爸的期盼一并涌上心头,他跳起来攀上张靖苏的肩膀,忍不住流下泪来。
肖海也笑着开玩笑:“我说这猴子是谁呢!甘小栗啊!”
张靖苏将甘小栗从身上抓下来,摸出一块手帕递他擦脸,说到:“你别哭啊,好端端的,突然哭什么。”又想起这场面如荣昨日重现,在宁波码头上,自己帮甘小栗在船上找了个工作的时候,甘小栗也是这般哭哭啼啼。
张靖苏拉了他在主编室的一张椅子里坐下,自己坐到对面另外的椅子上,也不说话,双手在长衫的膝盖处习惯性的来回摩挲,一双眼睛对着那张哭脸盯了好半天,盯得在场的肖海都尴尬了。
“那个,老师,久别重逢,要不你们先聊,我去写稿子?”
“你别跑,大家都是朋友,你就不应该在这里一道体会重逢的喜悦吗?”张靖苏虽然对甘小栗有点没辙,但是收拾起自己的学生还是一套一套的。
重逢又重逢(三)
肖海没法子,只好陪在旁边坐下来,看自己的老师“慈母”一般地望着甘小栗。而张靖苏实在碍于面子,不肯轻易表达情绪,殊不知他的心思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终于张靖苏开口道。
甘小栗狠狠擤了一把鼻涕在手帕里,可怜巴巴地回答:“我看了报纸,看到张老师您是主编,一方面是找您……”他又擤了一把鼻涕,手帕已经岌岌可危,“另一方面,也是想求您帮忙。”
“什么忙你只管说,哎……”张靖苏想起甘小栗这一路不知经历了何种风波,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看有人在报纸上刊登各种启事,想请您帮我也登一个——找我阿爸,不过不知道要不要花钱。”
肖海插嘴:“对喔,差点忘了你来槟榔屿是要找你父亲!”
张靖苏朝肖海的方向瞟了一眼,仿佛突然又怪他“竟然在场”,接着对甘小栗说到:“你放心,登报的事交给我,你只消回家把寻人启事大致写来给我就行,有不通的地方我给你改。说起来,泉州与你分别之后,也不知道你一个人怎么到的槟榔屿,不如你这会儿留下来等我跟肖海下班,然后找个地方吃饭就当替你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