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应雪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来,把头扬得极高,斜着头睥睨着,玉筝见她那副得了一点便宜便轻狂起来的蠢样子着实恼火,奈何文妃还未走远,只好将这口怒气生生压下去。犹豫之间,余应雪已走到眼前,挑衅地瞥了一眼琴丝手中拿着的食盒和那装着和合如意簪子的珐琅匣子,轻蔑道,&ldo;怎么,姐姐刚刚拿了太后的赏赐,此时就要拿文妃娘娘的么?可还拿得动?或许,是需要妹妹差人帮你搬了回去罢。&rdo;
说着就用鞭梢挑起琴丝的下巴,将琴丝的头转过来注视着,轻蔑之色溢于言表,&ldo;这么许多的赏赐,恐怕浣花台都要装不下了吧。&rdo;她在嘴角溢起一抹微笑,随即又在神色中添了一分目中无人,爱惜地用手掸了掸身上的裘衣,兀自絮絮说道,&ldo;你们浣花台稀罕文妃的东西,我可不稀罕。&rdo;便将那裘衣的一个衣角拾起来直递到玉筝面前,&ldo;你可知这是什么?这是雀金裘,是哦啰斯来的贡品,整个大未朝只有一件,太后她老人家却赐给了我。是将片金线和朱红、水粉、宝蓝、浅蓝、月白、明黄、墨绿、果绿、中绿、蓝绿、浅绛、白等十二种彩绒纬丝与孔雀线合织得的……&rdo;
琴丝自幼跟惯了玉筝,最是个伶牙俐齿,性子刚烈的,这些也正是玉筝爱视她的原因。琴丝虽然气不过余应雪字里句里直指自家小主,奈何自己身为婢子,余应雪身为宫嫔,也少不得忍着,只是此刻听她着实狂妄,便将下巴从她手中挣了去,出言讽刺道,&ldo;既是太后老人家赐给敬选侍的,那么敬选侍就好好留着吧,最好再建个香台日日夜夜地供起来,免得穿在身上风吹日晒的,没得糟蹋了好东西。&rdo;
余应雪明摆着是要借着太后喜欢找玉筝的麻烦,奈何位分却的确不如玉筝,也不敢太过于嚣张,只得拿玉筝的婢女琴丝出气,此时琴丝一番抢白,余应雪被这一席话气得发怔,于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中透出一阵凶光,扬起手中鞭梢,挥手便落在琴丝颈子上,&ldo;大胆奴婢,果然是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轻狂样子。&rdo;琴丝并没料到余应雪会公然在这宫中大打出手,也是愣了一下,便未躲过这一击,生生受了一下。
余应雪手上丝毫未留情,自是用尽了十二分的力气,琴丝雪白的颈子登时红了一片,几乎要滴下血来。余应雪见自己得了便宜,更是得意,将那鞭子倒转,在风中舞得&ldo;咻咻&rdo;作响,就要朝琴丝身上抡去。玉筝与琴丝自幼一同长大,情分如同亲姐妹一般,如今见琴丝受苦,岂是能忍的,忙抽身挡在琴丝身前,扬手要握住余应雪手中的鞭梢。余应雪见玉筝来挡,便重重地推了玉筝一把,玉筝整个人只觉得重重一扑向外跌去,直冲着鹅卵小径上锋利的石子。玉筝向来珍视自己容颜,如今扑在小径上必然受损,心中暗叫不好‐‐只怕是要满面疤痕了。
玉筝心中不免绞痛,却来不及想很多,便被温软软一双手稳稳接住。玉筝还未睁眼,只觉得觉得额上一凉一热,却像是是谁的呼吸,淡淡地拂着,像这个季节乍寒还暖的晨风,愈发吹得她睁不开眼。
闭了眼即是一片黑暗,黑暗即是空白啊,可以随意她书写的空白。蓦然间,从那浓浓的黑暗尽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熟悉无比的身影‐‐目光清冽,直直的盯着自己,那一双瞳仁几乎黑得深不可测,其中的心意却是再清楚不过,一双眸子里,只装得下自己一人。
正文第38章月夜惊啼
那不是杨曼靖又是谁?
是杨曼靖从西北回来了,马蹄轻脆铮铮,是那匹他最爱的&ldo;越影&rdo;。杨曼靖大笑着,笑声朗朗入乾坤,&ldo;筝儿,筝儿……我没有欺你,我回来娶你了……&rdo;杨曼靖翻身落马,飞奔过来,一绺鬓发从碧玉金冠中逸出。极其宠溺地将玉筝拥在怀里。恍惚间,玉筝清楚地看到杨曼靖身上竟穿着明黄色九龙缎袍,袍襟下端绣的是密云团龙纹,那是皇上方可用的纹络。他明黄的一角袍脚,用深一色的桂子黄色的丝线密密的绣着夔纹,连绵不绝江崖海水纹的纹样,硬硬地摩挲着玉筝的脸。
&ldo;朔儿……你,你这可是谋逆之罪呵……快,快脱了去……&rdo;玉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疯狂地拽脱着他的锦袍,杨曼靖却只是伸双臂,将她拥得愈发得紧,让她在自己宽厚的怀里安抚下来。一只带着翠玉扳指的手摩挲插进她的秀发之中,扳指是冰凉的,却带着他独有的体温。杨曼靖低下头,疯狂地吻遍她的面颊,贪婪地去嗅她发梢上的茉莉香气,&ldo;筝儿,这本应是朕的皇位,这是本应该是朕的天下,朕会娶你为后,等着我……筝儿,等着我……&rdo;
突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离了一样,杨曼靖突然从她身上离开,他明黄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愈来愈远,玉筝伸手去捉,却什么也捉不到,黑暗中,只余了一抹跳跃的金色斑点,好似萤火虫,又似乎是着黑暗中久违的希望。
那金色却猛地一跳,好似火焰一般灼热起来,霎时间火星四射,一枚小小的火星嘶嘶吼叫着,迸到了玉筝的右臂上,散发出一阵皮肉焦灼的气味,熄灭了。从右臂传来一阵灼痛,却动弹不得,玉筝听见似乎有呼喊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从远方很缥缈很缥缈的地方传来,&ldo;筝儿……筝儿,你怎么样?太医来瞧你了,筝儿……筝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