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开门见山,顶好,允淑抱着牛奶瓶,收起笑意来,也不用再端着了。撕破脸,左右不过就是这样了。
“姐姐这话说的古怪,我有什么身世?”
打死都不认那就对了,凭青寰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告到官家跟前,那也得分辨些时候,宫外都安排得宜,孙六买她想必早就把宁苦那边都安排清楚了,不然也不能担那么大风险,独独买了她回来。
青寰哼声,收回拦她的手,“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为不承认就可以逍遥法外了,你是怎么从流放地回来的,又是怎么进的宫?我劝你都说明白,西厂和大理寺都不是吃素的,若是你被关进去审问,就是有进无出了。”
允淑哂然,“我不知道您说的什么,若是没旁的事情,我还要去当值,您不是在书房伺候的么?我看着也到时候了。初进宫的时候,我还记着您叮嘱的话儿呢,凡事得藏着掖着,别什么都说,这宫里人心隔肚皮呢,如今我守着这话奉为圭臬,您自己可别忘了就是。”
青寰被她气的难受,偏偏这话上一点错处都寻不到。允淑说的没错,她没有证据证明允淑的身份,就连早晨拦住言督主说起这事儿,言督主都不信,西厂什么手段?都查不出来什么,她手里无权无势,还有什么指望吗?
她是个心气儿高的人,自幼在府上看惯了姨娘们的忸怩作态,最是痛恨媚宠这样的风骚手段,在宫里她宁可自己使力,也不想攀附太监那样的残缺,可看看这吃人的禁廷,趋炎附势的小人都活的风生水起的,像允淑,跟了老太监就能顺利进宫,高中侍倒台了马上就对冯玄畅投怀送抱,另外攀了高枝,连差事都是肥水田的差事,在上殿跟前得脸。
这口气叫她怎么往下咽呢?
她连着想了几天,如今能同司礼监平分秋色的,也就只有西厂,都是互相利用,允淑的事情她已经和冯玄畅撕了脸,倒不如给言督主表表忠心,哪知人家西厂也看不上她的忠心,上赶着让人家拿她当枪使,人家都不用。
看着允淑的背影,她心里的不甘和恨意滋生的更厉害了。
她愤愤提步往回走,刚回书房,双喜来喊她,“青寰,今儿沈御医回宫,要给咱们尚仪署的女司女官们请平安脉,娘娘那边给了咱们恩典,叫咱们也回去瞧瞧,你收拾一下同我一起回吧。”
方才吃了窝憋气,青寰语气不好,哎一声出来,丧着脸和双喜一起回了尚仪署。
她们到尚仪署后,沈念已经替女司们都诊过了。
瞧她们进门,崔姑姑冷着脸叫她们近前来,嘱咐,“方才沈御医已经给其他女司瞧过了,说是入了秋,地气不藏,心气需和,逆之伤肺。你们也瞧瞧吧,已经三个人肺气不平要出宫静养了。”
双喜应是,过来坐下,伸出手来让沈念瞧。
沈念按脉少时,只说每月会有几日腹痛难忍,他开几味药,连着七日按时煎服,保证药到病除。
双喜脸一红,心道沈御医不愧是禁廷医术最好的大夫,连这也瞧得出来,起身羞赧的谢过,便退到一边去了。
青寰心不在焉的过来坐下,沈念打量她一阵子,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青寰回:“青寰,草木青青的青,寰内的寰。”
沈念笑了笑,“帝京周围千里之内,这名字好,隐喻天下之意。伸出手来吧,本官给你诊脉。”
青寰得了称赞,这会子有些喜色了,伸出手来让沈念帮她瞧。
沈念手指搭在她腕子脉搏处,询问:“女司幼时患有小疾?”
青寰点头,“听我母亲说,我出生时难产,生下来肺子不好,常常喘,幼时养在闺里,稍微皮实一回,就喘不开了。后来长大些,请了大夫仔细调理,也没留下什么病根。”
沈念额首,“女司近来是否气郁不顺?肺气逆上,来势汹汹的。”
青寰心里发慌,近来她确实忧思,又因为被驱使到书房,近不得娘娘身旁伺候,更是气郁,可来势汹汹怎么说?是说她现在病的很严重吗?
“我身子尚稳妥,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沈御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念收起脉枕,道:“气郁伤肺,尤其是秋三月里,动气更是伤,女司幼时肺子就不甚好,依本官看,也就这两日,女司到了夜晚便会肺痛难耐。”他起身,转而对崔姑姑道,“本官平安脉已请完,这就告退了,这肺气不是小事儿,容易传染,崔姑姑还是尽快处置的好。娘娘那边有话,本官后续依旧会出宫给各位女司诊治,多则半月,少则七天,定然会把各位女司的肺气治好。”
崔姑姑点头,将他送出来,回头没等人说话,已经遣了老嬷嬷把几个女司请出宫,一应物件也不许带,即刻就动身。
她威严的立在那里,说话掷地有声,“送你们出宫,是为着各位上殿安危考虑,你们在外边的庄子上好好调理,回头调理好了身子,自然会再接你们回宫的。都去吧。”
青寰没想到自己竟然直接被拖出宫廷。
她跪在崔姑姑面前求,崔姑姑冷冷看她一眼,“沈御医还会有误诊的吗?你不过是去调理身子,又不是被赶出宫,这样没有体统,我看你是真真没做女司的资格了。还不退下去!”
任她如何不甘心,也没人站在她这边。
被嬷嬷们扭送着到宫门口的时候,冯玄畅正站在那里等着,他把人屏退后,带着些揶揄看她,“此番出宫,切记要收心敛性,外头比不得宫里,若是嘴上不牢,还能不能回来,可就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