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南星微微一怔,苦笑一声:“好像没有。”
“那说明你死得还不够彻底。”徐闻笑道。
他拍拍双手站起,旁边的鸣柳立刻过来为他递上了擦手的湿布。“放心,我只是给你打了一剂强心针,然后顺便做了下心脏复苏。”他说,“要是有人工呼吸之类的部分,我都是交给‘白鹤’主持人来办。”
“那得感谢您的体贴,这话让我都想死多几次了。”
项南星看了鸣柳一眼便心知他在开玩笑,于是笑着回应。借着从地上坐起身的动作,他装作刚醒来的茫然模样扫视周围,却把地上每一样东西的情况尽收眼底。距离他最近的是一套一次性注射针管,此时它的针筒里还有小半管残留的液体,显然是刚刚使用过的。
稍远一些的,是一摊隐约散发出酸臭气味的秽物,这是他刚刚失去意识前呕吐时吐出来的,一时间没人处理,只有徐闻随手撕了几页纸盖着,算是暂时遮一遮。再远一些的地方,主持人鸣柳正在将半打开的箱子重新关上。这一次留给他观察的时间稍长一点,项南星也比上一次看得更为仔细。在取走了前两层的东西后,这箱子最底层里装的果然是医疗用品,包括另外的一次性注射针管。
这个事实,其实并不需要通过双眼来确认,因为在项南星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确定箱子里肯定放着某种药剂。西凤之前的游戏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法无禁止即可为”,只要规则里没有明确表示不允许,那么就是默认可以做的。这次的游戏对于“接受惩罚”到“游戏继续”这中间的部分只用了一句简单的“接受救护”,对于具体的做法却没有说明,可能只是空手,也可能会使用药品辅助。另一个线索则是鸣柳带过来的手提箱,那里面前两层的东西都能派上用场,最后一层肯定也有它的意义,项南星之前虽然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医疗用品,但想来想去,这样的确最有可能。
既然这个游戏允许救护,那么注射就不等于必死,这一点猜测,就是项南星豪赌的底气。
“这些药剂虽然是救护的辅助,但请双方玩家记住,它的数量是有限的。”
说完了这句,箱子在下一秒就被鸣柳彻底关上,然而项南星已经数清了里头的针剂数量。他注意到箱子是朝自己这边打开的,从姜凉的方向只能看到打开的箱盖,这或许就是规则送给濒死一方的补偿:看清了针剂的数量,也就知道从第几次开始会无法得到药剂治疗。
哪怕只是一条情报的优势,他也终于有了一点对抗姜凉的手段。
“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继续游戏了吗?”徐闻倒握着手枪将握柄朝向他,掌心里还放着一颗橡胶子弹。项南星深吸一口气,感受自己身体的状况。虽然他已经醒来,但其实中毒的影响还在,此时他能感觉心脏一会跳得异常有力,一会又显得特别乏力,似乎强心针与毒液的对抗仍在持续。
但他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徐闻递来的手枪和子弹。就在他半转过身将子弹放入弹仓的同时,徐闻后退两步,背着手继续站回到主持人的位置上。
“先生,您又拿我开玩笑。”“白鹤”半是埋怨地说,“毒液只对心脏生效,按压复苏也就算了,哪来的什么人工呼吸啊。”
“是啊,‘只对心脏生效’……”徐闻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他能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反过来应了一句玩笑话嘛。”
鸣柳皱眉:“你们男人的笑话真是毫无美感。”
“再无美感,但终究还是笑话。”徐闻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前一秒还在感受着濒临死亡的状态,醒来后却立刻能与我谈笑风生,这样的人,你之前见过没有?”
鸣柳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他早就有准备?甚至还是打算要……”
她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几步外的项南星,眼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现在回想起来,要说他刚才在姜凉的那一枪上判断失误……”徐闻神色凝重地说,“连续‘观望’,真是他的‘失误’吗?”
“好好看着吧,这一回合轮到他‘进攻’了。”他说。
将子弹装入弹仓后,项南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上下散发出肃杀的气息,脸上的“兽面”一时间竟给人更加狰狞的错觉。他也不多话,只是举起枪遥遥对准了另一边的姜凉,淡然说道:“第一枪。”
“防御。”姜凉选择了求稳。
“咔擦”一声倾向,击锤敲了个空,但双方都没有任何反应。白白付出两毫升计量的姜凉脸上依旧平静,而另一边的项南星则是第一时间再次举枪,平静地念出三个字:“第二枪。”
“防御。”姜凉毫不犹豫,再次选择最稳妥的做法。他似乎认定了项南星这一回合会耍点小聪明,将子弹放在前面的几个位置,这连续两次快速宣告攻击也正是为了加快游戏节奏,不给他详细思考的时间。
然而这一次击锤再次落下,依旧打了个空。
四比零,再然后是六比零,乃至八比零。这一回合才开完四枪,两人的累积计量却已经飞速地拉开了差距,照这样下去,姜凉会比对手更早到达五十毫升的大量注射线。
此时此刻,面对着第五枪的抉择,姜凉竟然陷入了思索。
“恐怕姜凉自己也发现了,刚才那一通看似大秀操作的心理攻势对项南星毫无作用。”梁京墨说,“从装入子弹开始,到连续开这几枪,他的手一直显得非常稳定,内心有所动摇的家伙是没法掩饰那些下意识颤抖的。在我看来,他现在甚至显得比之前还有信心,不知道是死里逃生这件事改变了他的心态,还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发现的东西让他更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