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梁京墨,此时也只能祈祷了。
但幸运的是,项南星的觉悟至少不是用来挥霍自己的生命。面对着姜凉的枪口,他连续选择稳健的“防御”,不管对方如何用语言挑衅、引诱、干扰,他的决定都毫不动摇。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五枪,当枪声终于响起时,项南星已经累计积累了九毫升的注射计量。
二十四比二十三,双方再次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不论如何,至少是稳妥的做法。”
秋半夏也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刚才梁京墨在心里祈祷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她其实也一样紧张。虽然经历过无数次的赌局,但这种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偏偏她也看不透项南星此时的想法,搞不懂他到底打算要做什么。
难道说,他瞄准的机会其实是在下一回合,由他执枪的时候?
“不过姜凉这边也有了他的打算吧,很多做法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梁京墨说,“从上一次项南星执枪的时候开始,他就在思考决定上花费了很多时间。这一次轮到他执枪时,他看似在试图用语言影响对手的判断,但其实不知不觉中也在把开枪的时机不断往后延迟。”
“他想要拖延时间……等毒性发作?”秋半夏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
“恐怕是的。”梁京墨脸色凝重,“这场游戏里使用的强心针,主体很有可能是肾上腺素。它能使心肌收缩力加强,心率加快,但因为能被消化液分解,所以口服无效,只能通过注射。”
“如果采用的是皮下注射,那么它的效果可以维持1小时左右,但皮下注射后三到五分钟才能开始显出效果,显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秋半夏接道,“这样一来只能使用肌肉注射,但那样的话它的作用仅能维持十分钟到半小时。”
她忧心地看着画面中捂住胸口的项南星:“恐怕他现在的痛苦并不全是源于毒性的叠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第一支强心针的效果正在渐渐消退。如果再拖延下去,第二支强心针的持续时间也会过去,那时候毒液带来的痛苦会更加强烈。”
“虽然这种获胜方法一点也不漂亮,但事关胜负,赢总比输好。姜凉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她说,“如果项南星要做些什么的话,那只能是在这一回合了。”
“你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打算在这回合里做件大事。”姜凉说。
说这话时他一边把手枪递给徐闻,目光却紧紧盯着摘下面具后的项南星。后者勉强挤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只是脸色苍白得难看,怎么看都是强弩之末的感觉。
等他从徐闻手里接过手枪,开始要装入子弹的时候,他甚至直接扑倒在地,四肢着地,用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在怀里完成了装弹,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再重新戴上面罩。
这或许是他为维持形象做出的最后努力了。明明是站都站不住的状态,却装作是为了遮掩装弹的位置才故意为之。这副狼狈的模样落在鸣柳的眼里,竟让这个见惯了赌徒穷途末路的主持人都有几分不忍。
“这个也许就是他最后一个回合了。”她叹了一声。
“笨蛋,事情别只看表面。”徐闻没好气地时候,“痛苦当然是真的,但项南星这个人如果下一秒就要倒下,上一秒一定会站得比谁都要笔直。反过来他越是显得狼狈不堪,里头就越有可能藏着计谋——还记得他第一回合被注射后的呕吐么?”
被他一提醒,鸣柳顿时醒觉。她看向姜凉,后者此时的表情并无得色,反而比之前还要警惕,可见他也和徐闻一样,意识到项南星这一连串的动作背后并不简单。
只是暂时看来,他们也都还没看穿项南星的计划。
于是当项南星宣告第一枪时,他选择了最稳妥的“防御”,哪怕最后因为防御落空付出了两毫升计量的代价,他也没有露出任何懊恼的表情。
“面对着即将倒下的对手一味选择逃避,连公平对决的机会都不给。”项南星摇了摇头勉强地笑道,“皇子殿下,我本以为您会是更有骑士风范的一个人呢。”
“是皇帝。”姜凉面无表情地纠正他,“我们现在进行的就是一场公平对决,你所感觉到的痛苦,正是你一直在对决里落败的应得后果。而我此时的防守,是符合规则的正确策略。”
他看了一眼项南星手里的枪,在他举枪之前便宣告:“这一枪,我还是选择‘防御’。”
“请注意,这句宣言无效。”鸣柳赶紧开口提醒。
“我知道。”姜凉答道,眼睛却依旧看着项南星。
按照规则,在执枪一方举枪并做出宣告之前的回答都是无效的,姜凉刚刚说完“符合规则”后便做出这种看似没有意义的举动,细想其实自相矛盾。他的真正目的,明显是要借这次提前的无线宣言来试探项南星的反应。但在对手先挑衅的情况下,他这个狡诈的小花招看上去反倒像是霸气的反击。
项南星不用听也知道,此时全国各地的屏幕前一定有不少人正为此欢呼喝彩。
“真会把握机会啊。”他苦笑。而后的举枪,宣言,只是例行公事。姜凉或许已经知道这一枪是空的,但之前的提前宣言已经为他赚足了人气,此时不可能临时更改。
于是“咔擦”声响起,姜凉的计量再次增加了两毫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