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搞不叫白,但简单说来,所谓“一百五十分之一年”应该是一百五十年必定发生一起,并不是说从今天起往后一百五十年期间发生一次。或许明年发生也未可知。如此说来,不是更加容易理解吗? 与此相比更重要的是,即使现在立即发生,也要让人接受,“啊,这是一百五十分之一年”,也许一千年,一万年不会发生。这是“概率”的戏法。发生也好,不发生也好,不追究学者或关系人的责任。这一点与地震不一样。 地震是积聚在地下的“邪恶”能源瞬间释放而发生的,所以没有概率。以数百年一次的周期性而发生,不知何时发生这一点是共同的。但相对于地震何时必定发生,洪水未必一定发生。况且“一百五十年规模”的大洪水就更难预测了。 以前,假设“一自五十年一次”的理由,如同积累各种数据的结果而写在书上,可犹如胁町的今尾武治老人所言,真正的地方是模糊不清。不用说过去一百五十年,就是有史以来也没有发生过“一百五十年一遇”的洪水记录。 根据这本书,设想整个流域的受害程度,再按照河的大小确定数值。利根川是两百年一次,吉野河是一百五十年一次吧。由此可见,要是不能躲避一百五十年一次规模的洪水,若发生了两百年一次规模的洪水,只有低头认输了。 可是,想一想看,这也奇怪,若按照概率理论,概率一百五十分之一年的洪水不知何时发生,同样概率两百分之一年的洪水也不知何时发生。 与其对一百五十年大肆造势,毋宁强调两百年规模,不,三百年规模的似乎更好。现在利根川不是两百年吗?倒想知道将吉野河定为一百五十年规模的对策的依据。相反,希望说明为什么不定为八十年、一百年或者一百二十年规模的理由。 不管怎样,为实行吉野河改造计划,不是硬扩大洪水的规模吗?连局外人浅见都抱有疑问,所以他感到在当地进行反对拆除第十堰运动的人们理所当然要抵抗下去。 2 “栋方先生所说的‘基准数值’是指这此数据吗?”浅见手指着书页上一串数字问。小百合“啊”地一声歪着头陷入了深思。 “我认为这本书中出现的基础数据,成了吉野河改造计划制订方案阶段的理论基础。换言之,是支持该计划推行的论据。也就是说,随意性色彩要比客观性要素强烈。也许当初就有改造计划。如果栋方先生发觉了这个诡计……” 浅见双瞳圆瞪,小百合则困惑地频频眨着跟睛。 “这本书里所刊载的数据不过是整个调查的一部分。而且仅仅是即使公开也无碍大局的数据吧。对推进计划的一方来说,不合适的数据或许就在调查结果中,当然不能对外公布吧。而且在推进计划方面,栋方先生或许偷看了不合适的数据——‘基准数值’。” “那……那不合适的数据是什么呢?”小百合问。 “例如从预测基础的降雨量,就可以知道基准数值是否正确。就降雨量而言,河流的流量数值等等,特别容易成为怀疑的对象。源头流域的降雨量与岩津附近的流量的关系,怎样计算出来的?在这本书中,强调了昭和三十年代发生的台风受灾情况。与当时比,现在上游的情况变化相当大。因为在吉野河的源头,建造了早明浦水库——像一个巨大的‘海龟’。” “呀……”小百合用手掩口。栋方那一天驾车旅行的目的地除了祖谷溪,还列举了“早明浦水库”。 浅见仿佛肯定她的回忆,朝她点了点头。 “假如栋方先生为了弄清基准数值的疑惑,想要去现场勘察呢?或许那时他已经知道了预备调查本身的欺骗性。” 浅见一边说着,一边紧锁着眉头,把没有聚焦的目光投向遥远的苍穹。他本人没有注意到,但此时此刻浅见的面貌非常可怕。对那些证据,市来小百合仿佛直面危险分子,脸上浮现惊恐的表情。 “那,他是被欺骗呢?还是事先知道?‘基准数值’与那起事件有关系吗?”小百合提心吊胆地问道。 “还不知道。总觉得这是一个线索。一想起至今还没有什么线索,就感到这确实是巨大的重要的突破!” “是啊!”长时间沉默的奈留美使劲说道。凝视浅见,她瞳仁里满含无上的崇敬之情。“如果栋方先生知道那种不正当行为,绝不会沉默不管的。是那样吧?” “是那样呵……” 小百合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对奈留美和浅见的判断——进而对警方的勘查将产生重大的影响,踌躇片刻后,斩钉截铁地说: “大概是那样吧!那个人天生具有技术者气质,但不是所谓的‘技术迷’。他讨厌为了追求工艺规程而去破坏自然。他曾经说过发明了原子能,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罪恶,而依赖于这种罪恶的现代社会体系是最可怕的。鉴于此,如果他知道欺骗或不正当行为,决不会无动于衷吧?” 这样说完后,她好像求救似的看着浅见,“那么……这样说来,他已经成了绊脚石,必欲除之而后快。” “从时间和场合来看,发生那样的事不奇怪。为了推进上千亿日元的项目,要排除障碍是理所当然的。那种情况不论多少都有。栋方先生在项目的第一阶段之前,已经完全知道了欺骗性的基础数据,如果将这些歪曲的事实公诸于众,项目就不可能启动。力量对比就会发生变化,反对势力会增强,推进派就会遭受根本性的致命打击。这样对要推进计划的关系人来说是不能容忍的。既然察觉到危险性,他们就要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干掉栋方君。然而,这是需要赶紧办的事。从粗暴的手段上,可以看出罪犯们的残忍,同时也可看出他们慌慌张张没有充裕的时间来选择作案手段、时间和地点。对于他们来说,那时是千载难逢,或者说是最后的机会……由此可见,那帮人掌握栋方君的一举一动,伺机谋杀……” 浅见面部表情冷峻得令人害怕,眼光落在不远处。 小百合、奈留美凝神屏息地紧盯着他的脸。 “如果栋方卷入与吉野河改造计划有关的事件上……”浅见又慢慢地舒展表情和姿势,对小百合说,“当时,在栋方君就职的公司里,除了栋方以外,应该还有人与项目有关。市来小姐,你想起来吗?” “那……”小百合惶恐不安,“我记不清了!” “譬如栋方君的顶头上司啦,同事啦,或许同栋方一样,在公司内部是依靠的重点人才。” “公司方面都是在葬礼上初次见面,谁怎么样不知道,完全不记得了。” “是吗?……不过,不光是公司的人,政府机关的人也参加了那个项目吧?另外,能够知道计划和调查数据的人不论是谁都请你回想一下,其中,有没有与栋方君特别亲近的人,想起来以后就告诉我,一直到明天,我都住在这家旅店。” 浅见在名片的背面写下了花园酒店的电话号码和客房号码。 3 坐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浅见和奈留美要回去了。小百合送给他们土特产——酱菜罐头,并谦逊地说:“净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请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