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慎安满目苍凉,那一刻施醉卿看得分明,他神色一寸一寸的奔溃瓦解,好似失去了人世间生存的勇气。
“施醉卿……”,他唇瓣缥缈间,施醉卿应了一声,他却再无下文,直到许久,那一声声利狼的嚎叫之声由远及近,整个大漠都似臣服于这气贯长空的战狼之声。
一片嚎叫声里,储慎安悠悠的声音传进耳膜之中,“我看到你的命,难道,就真的,看不到自己的命么?”
施醉卿侧耳,没听清他的呢喃。
刹那之间,寂璟敖的大漠狼军已近在咫尺,遍地狼嚎,将他们围在中间,犹如真正的千军万马奔赴战场,那黄沙之中,他玄色衣衫如铁戟沉沙般的沉重而压抑,带着戾气和残虐的肃杀。
他扣住她的肩膀,很紧,用尽了要撕碎她的力气。
他生来,就有一根软肋,等待她的漫长时日里,他以天下生灵为垒土站到了至高的位置,以锦绣铺路,以金玉做阶铸了盛世行宫,只为在这乱世,能为她撑起一片最强大的天空。
但他也怕,他怕此生寻不到她,而当他等到了,又如此小心翼翼,终究是怕自己还是不够强大,守不住她。
如同眼前这个轻而易举就将她带离玄武行宫的男人。
这个男人,只一眼,寂璟敖就从他的眼里同样的杀气。
他们是敌人。
只要觊觎施醉卿,试图将施醉卿据为己有的人,都是他的生死之敌——
他是沙漠中弱肉强食生存下来的狼,遇到敌人,便是以最血腥残暴的方式,将他撕得肉骨分裂,灰飞烟灭永世不能为人——
“嗷嗷嗷……”,凶残的大漠狼群异常亢奋,那凄厉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寂璟敖手臂刚动了一下,施醉卿便知道他起了杀心,她掌心看似轻巧却气沉丹田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
“本督这属下,委实是冲动了一些,本督在此代他向王爷配个不是,请王爷莫怪。”
寂璟敖看着她,施醉卿神色无常笑道:“王爷总归不至于,连这点薄面都不给本督吧?”
寂璟敖抓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撕掉你的面具,孤王要的不是一张虚伪的脸。”
他不喜她总是敷衍的笑容、虚伪的客套话。
施醉卿那笑容,生生的抽没了,“王爷,你这话忒……”
“孤王可以放过他。”,他低头,那薄唇吻过她的耳廓,明明压低的声音,却在黄沙呼啸中让施醉卿和储慎安同时听得清清楚楚,“孤王要这世间的人,都知道,你是孤王的,是为孤王而生,所以,孤王放过他,要让他心服口服。”
这般狂傲的话,也只有他寂璟敖说出来,才那般让人……脸红心跳……
施醉卿的脸隐藏在黑夜中,她以为没人能看见她绯红的脸,可储慎安,却看得很清楚。
自她见到寂璟敖,一切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他退后了一步,“属下在龙门客栈,等着督主荣盛而归,重回大都执掌大权,属下,甘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说完,他转身而去,长袍一角被风吹得鼓起,男人宽厚的背脊在刹那变得异常的单薄,施醉卿唇瓣动了动,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要说些什么的,然而,她却找不到可以应对的语言。
储慎安对她,应该是有不一样的情感的。
他虽然藏的深,可到底也有真情泄漏的时候,只是,这份情感,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注定无法圆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