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悄悄的,我能听见眼镜的鼾声,是一个梦!我摸了一下额头,一头的冷汗。
我们几个在赵凤家呆到下午一点才又出了门,我们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又去了大飞家,灵棚多了一些人,有一些过来祭拜的人,老白和大飞却不在,我们等了一会,然后就看见大飞和老白回来了,大飞怀里捧着一幅很大的黑框照片,老白手里也拎着几大袋东西。
我们几个就陪着大飞守着灵棚,下午饭是吃的盒饭,大飞的情绪好了一些,陪着我们说了一会话,他比较忙,有人来祭拜他就要去磕头,他妈就他一个儿子,傍晚来了一些学生样的人,老白给我们引荐了一下,都是以前十一中跟老白大飞一起混的,年轻人多了,自然就热闹,有人开始嘻嘻哈哈,其实灵棚里就摆了两桌麻将,一整天都在打麻将,亲人的去世,真正伤心恐怕只有家里人!
天渐渐的黑了,人也越来越少,最后灵棚里就剩下了我们,梦雪有点害怕,不敢进灵棚,我是打算守夜的,就让赵凤带着梦雪回去了,我和眼镜还有老白一起守夜。
我们坐在棚子里,我看着大飞他妈的照片,距离我们不远,一道黑布隔着冷棺,大飞他妈的遗体就在那里,我也没怎么怕,熬了一天没感觉了。
我们坐了一会,大飞就来了,他眼睛都哭肿了。
我们聊了起来。
“耗子,眼镜,麻烦你们了。”
一夜之间,大飞似乎就成熟了,连说话的口气也变了。
“什么话,都是兄弟。”我递了一根烟过去。
大飞点起了烟。
“我不打算再回学校了,以后再见面也不知道啥时候了。”大飞忽然说了句。
“啊?”我和眼镜都愣了。
“我本来打算告诉你们的,一忙给忘了。”老白拍了下脑袋。
“我和大飞商量过了,我们都会退学,反正毕业也是要找工作的,我们打算这事完了就去打工了。”老白解释道。
“打工,你们要干嘛呢?”我问。
“我家有个亲戚在浙江那边,说是可以介绍我们过去,这也是一个机会,我打算跟大飞一起去。”老白道。
“那么远!”我有点不舍,这对我来说算坏消息,又少了两个好朋友了。
“也没啥远不远的,又不是不回来。”老白拍了我一下,“耗子,以后等我混好了,你来找我,或者你混好了,我回来跟着你混。”
我啥话也说不出口,有心挽留,没有挽留的资本,欢送吧,也不喜欢,只能叹一口气。
我们这样的底层家庭出身的人就是这样,能走的路不多,也没人帮,一切都要靠自己!
“白哥,你肯定能混好的,我等着你。”眼镜笑了笑。
“你还是跟着耗子吧,他现在混得不错。”老白回了句,跟着转头看向我,“耗子,以后我不在,有啥事你忍着点,你不惹事估计也没人来惹你了。”
我点着头,“我知道。”
心里堵的厉害,连二连三的坏消息,我只能拼命的抽烟,我们四个在灵棚里守了一夜,后半夜我们让大飞去休息了会,白天他还要忙。
我们三个在麻将桌上趴了半宿,天亮的时候我们被叫醒了,按着规矩,今天大飞他妈就要被送走了,早晨八点不到,很多人都赶过来了,梦雪和赵凤也来了。
告别仪式很简单,一个老领导上去讲了几句话,然后大家默哀,我们几个把冷棺抬上了殡仪馆的车,鞭炮响过,车子就出发了。
大飞抱着遗像坐在前面,我们几个坐在后面,冷棺就在车里,一路无话,车子到了火葬场,大飞被人带着去办手续,我们就等着。
那天天气灰暗,秋风萧瑟,殡仪馆里人还挺多的,我们等了差不多一小时,然后就轮到了我们,火化前还有一个简短的告别,这也是最挠心的,大飞要最后看一眼他妈,那一刻大飞就崩溃了,几天压抑着的悲伤一下爆发了,他哭的都快晕了,我们都哭了,那场面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殡仪馆的人一直催促我们,因为后面还有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