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静静悄悄,这里的侍从宫女都被她打发到前厅清理屋子或是做些其他的事,这会儿倒是一个人都没有。
叶娴小心翼翼地拉开偏殿的门,只是刚迈进去,面前寒光一闪,她便被人用刀抵住了脖颈。极淡的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略微急促的呼吸温热地扑在耳际。
她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手上的食盒晃了三晃,险些没掉下来。耳根爬上一阵酥酥麻麻,又逐渐蔓延到脖颈。
心脏几乎蹦到嗓子眼。她咽了咽口水,抓紧了食盒的拎袋,小小声开口:“那个……我……我是叶娴,就早上才见过的。我这准备了点粥,打、打算给你喝。”
她默默把脖子往后缩了缩,提心吊胆地干笑了两声:“我、我这一番好意,你可别冲动啊!”
脖子骤然被松开,苏子和将匕首放下,略显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抱歉,得罪了。”他朝叶娴微微鞠躬:“在下苏子和,谢娘娘早上搭救。”他胸口的伤因为剧烈的运动崩开,胸前的纱布上也渗出鲜红的血迹。
“没事没事。”叶娴随意地摆摆手,余光却看见他胸口的红色。她惊呼一声,急急忙忙地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想要把苏子和扶到床上。不想屋里只点了一根小小的灯烛,她急着扶人,却没注意到脚下。纱裙被绣鞋一勾滑到脚底,叶娴只觉脚下一滑,接着身子一歪,直直地朝前面摔了过去。
下一秒,便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然后一道摔倒在床上。
温香软玉入怀,本是极好极妙的事,但苏子和只感觉除了痛,还是痛。胸口传来剧烈的撕裂感,他闷哼一声,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叶娴手忙脚乱的从床上起来,见人被她撞晕过去,苦巴巴地捂住脸,哀嚎一声。
翌日一早,元宜跑来庭叶居给苏子和换药,瞧见胸口破裂的几道鞭伤,眉头一皱,疑惑道:“这伤口怎么裂开了?苏子和,你昨晚干什么了?”
苏子和冷哼一声并不言语,一旁的叶娴默默绞着手指,反常的安静如鸡。元宜见无人回应,便也不再追问。
郦国使臣午后便进了京,据说浩浩荡荡一支长队,连驮着马车的马匹都是矫健的汗血马。又据说,郦国这次送来的公主从车厢中探出了头,惹得路上的百姓惊叹连连。只因这公主容貌娇艳,美色过甚。
元宜用过午膳,端坐在铜镜前,从匣子里掏出一只细细的炭笔。她少有的化起妆来。眉尾用炭笔延长,在末端处微微挑起。眼尾点上朱色的胭脂,向上拉长,在覆上一条细细的眼线。眉心用朱笔轻轻一点,绽成一朵极小的花。这是西疆的姑娘常化的妆容,千形百态的眼睛用这种方式画出来,都会是相似的模样。
元宜涂好口脂,将一头乌发高高挽起,发丝缠绕成花苞的模样,再在发际中央插上一支金色的步摇。她起身换上浅紫色的缎衣,在腰间系上镶着金边的白玉腰带。
前几天德妃去世,她又颇得盛宠,正值多事之秋,今晚的宴席还不知会有什么事找上她。元宜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将它揣进怀里。
如此一番装扮后,天上的日头已有落下的趋势,泛起了暖暖的黄色。大楚皇宫用来迎客的宫殿已经装饰好,桌椅已经排整齐,钟声敲过六下,宫女们垂着脑袋从门外鱼贯而入,在桌子上摆上名贵的酒壶。众朝臣和嫔妃陆续行至殿里,寻着合适的位置坐下。
叶娴已经在元宜的浮云宫外面候着,淡紫色的裙袂翩跹而过,她无意抬起头,却被眼前的美色冲击得愣住。佳人一出,万物便失了颜色。
“元、元宜?”叶娴有些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嘴巴微张,双眼迷离。
“怎么,换套衣服就认不出来了?”元宜笑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随后挽起她的手一同向宫殿走过去。
“不是……你这也太好看了吧!”叶娴从上到下地把元宜看了一遍,啧啧惊叹:“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皇上宠你了,若我是个男子,怕是早就心无其他,只想坐拥美人了。”
元宜不再刻意装出端庄柔弱的样子,眼睛一弯,畅快地哈哈一笑:“叶姐姐,你这嘴可真是甜!”
她又把叶娴拉近了些,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苏子和如何了?”
叶娴拍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了能有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设宴的宫殿。殿外围着两层禁军,皆着盔甲,手持利刃。宫女们候在门口,端来盆盂让二人净手,而后又用光滑的绸缎将二人的手擦拭干净。
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一半坐着朝臣,一半坐着女眷。元宜与叶娴寻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然后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殿中的人来。
没过一会,元宜看见元正缓缓在对面坐下,林夫人和元清宁跟在后面,随后在贵妇圈子旁边落座。元清宁今日穿了件紫色的纱衣,裙摆蓬起,很是精致。脸上画的竟也是西域的妆容,眼尾挑起,比平日多了些娇媚的感觉。
叶娴也看了过去,随后有些惊讶地说:“元宜,那位女子,可是你妹妹?这乍一瞧,倒与你有几分像。”
元宜心中暗说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她唇角一勾:“正是。”
她送与林夫人的信上,特意点出宫宴上嫔妃众多,又无意抱怨了几句太子似乎对她颇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