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觥筹交错,众人或是闲聊或是互相敬酒,心思各异地推杯问盏。
“这郦国的皇子公主,模样倒是标致。”叶娴凑到元宜身旁悄咪咪地说了一句,却见元宜目光空洞地看着另一侧的冶媖,不免有些疑惑。她伸手在元宜眼前晃了晃,打趣道:“怎么看得这样入迷,那郦国公主确实好看,但也没有你好看呀!”
那冶媖察觉到元宜的目光,偏头看过来,先是愣了愣,但马上恢复原来的神色,有些疑惑地朝她笑了笑。
元宜被叶娴这样一弄才回了神,她朝冶媖微微颔首,而后收回目光,伸手抓了个桌子上的葡萄塞进叶娴嘴里:“你这嘴巴过于甜了,吃个葡萄调和一下。”
看过冶媖之后元宜便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模样,更是没了吃饭的心思。她随手加了几筷子的食物,准备先行离席。
赵贵妃却不急不慢地开了口:“冶公主真是一副好颜色,本宫在你面前,倒是人老珠黄了。”她遥遥朝冶媖举了举杯,余光看了一眼元宜,继续说道:“不过本宫看着,觉得你和元妃倒是有些相像。”
元宜刚想遁走,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刚要抬起来的屁股又落了回去。众人听闻赵贵妃的一席话,都齐齐把头转了过来,默默地打量着元宜和冶媖。就连主位上的皇帝,也望过来,浑浊的眼睛里神色莫名。
“这么一看,还真是有点像。”下方的京城贵妇们一边看着高位上的两人,一边彼此凑近脑袋窃窃私语。元宜和冶媖两人均化了上挑的眉妆与眼妆,两人脸部的轮廓也比寻常楚国女子立体深邃一些。因而这么一看,的确是有一点相像。
元宜没准备搭话,赵贵妃的这一席话虽是在挑事,但她现在心中有旁的事考虑,也不想逞口舌之快闹出事来。只是这容貌相似的言论,让她心中的疑惑更浓了些。
她方才之所以注意到冶媖,就是因为这人和自己的母亲有八分相像,尤其是眉眼,简直一模一样。若两人没有血缘关系而只是碰巧,这相像度未免也太高了些。但母亲明明是大楚定远侯的女儿,为何会和郦国的人扯上关系?
元宜佯装镇定地垂首喝了口茶,神色淡淡,心中却想着找时间出宫,向外祖父问个清楚。
赵贵妃这话说完整个宫殿都沉默了好一会。赵贵妃并没有直问元宜,元宜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自顾自地喝着茶。
冶媖看见对面的冶修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小小地撇了撇嘴,然后朝赵贵妃明朗一笑,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多谢贵妃娘娘夸奖。娘娘分明是……”她费力地想了想,然后一拍脑门,接着说道:“分明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老不老。”
她没有注意到赵贵妃越来越黑的脸色和对面皇兄一脸无奈便秘的神情,施施然继续说道:“至于我和元妃容貌相像,大抵是……美的人总会有种千篇一律的感觉吧。”
她说完话,便清晰地感觉宫殿里更加沉默了。冶媖莫名其妙地接受对面皇兄恨铁不成钢的审视,索性垂头不看,伸手揪了个葡萄放进嘴里。
过了半晌,皇后轻笑两声,一脸慈爱地开口圆场:“冶公主性情直率,倒是十分纯真可爱,本宫甚是欢喜。”众人见皇后开了口,便也开口跟着附和。经过方才尴尬的小插曲,殿中终于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
朝臣们七扯八扯地吹着牛,贵妇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八卦,皇帝偶尔与皇后交流几句,也没有宣布正事的意思。经过方才那么一遭,元宜索性放下筷子,跟身边的叶娴耳语几句,然后利索地离了席。
冶修正一个一个地和大楚的各个皇子敬酒寒暄,这会儿正走到谢钧辞面前,却见其目光越过自己,专注地看着什么。他有些意外地顺着目光转头看去,只看见一个纤细的女子背影。
下一刻,他就见谢钧辞朝自己微微颔首,声音冷清:“抱歉。”随后他利落地接过自己手中的酒,仰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紧接着也匆匆离了席。
冶修有些好笑地看着空空的酒杯,转过身看了眼吃得正欢的冶媖,眼帘低垂,遮住眼底的神色。他随意地瞥了一眼满口诗词歌赋的太子,眉头微皱,沉吟片刻,朝冶媖走了过去。
元宜离了席,越过一众禁军,挥退了想要上前侍奉的宫女,独自一人在湖边闲逛。夏夜的蚊虫较往日比多了一些,湖边草木繁盛,倒是它们喜爱的聚集地。
她一路胡思乱想,脑子里一团乱麻,也无心顾及周围的环境,甚至自动过滤掉了有些吵闹的虫鸣声。
元宜只走了两步,裸露出的手腕上就被蚊虫咬了一口。她烦躁地叹了口气,刚想伸手挠一挠,手腕却突然被人扼住。
她被猛地一惊,紧张地抬起头,时刻准备掏出怀里揣着的匕首。只是下一秒,手腕上被覆上一阵清凉,略带薄茧的手指靠上肌肤,混着清淡的草药香,耐心的在叮咬处涂抹。
“你向来爱招蚊虫,怎么连个驱虫的香包也不带。”
谢钧辞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包,俯身准备给元宜系上。
元宜下意识想要避开,却被人紧紧箍住腰肢。温热的手掌霸道地扶着她的腰,他微俯着身,修长的手指在她腰间玉带上灵活打了个结,小小的香包就稳稳地拴在上面。
元宜低头一看,看见这小小的香包,和男人腰间挂着的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