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只有六岁,独自踏上向西的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西疆。
西疆地广人稀,民风彪悍。他名义上是个皇子,可哪个皇子会这么小就被皇帝丢到这种地方。所以到了那里,没几个人把他当人看。
他被丢到简陋的屋阁里,每日吃着和下人奴仆一样的吃食,还会被当地显贵家的公子嘲讽殴打。
他在阴暗崎岖里苟活,像是地狱里扭曲的爬虫。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甚至不介意这样的生活变得更糟糕一点。
可突然有一天,他的世界里突然照进了一道光。
他像往日一样去街上找些剩掉的蔬果来吃,却被几个光鲜亮丽的小公子堵住了路。他抬眼一看,果然都是熟悉的面孔。
手上收集到的食物别人扯去丢走。他被人堵到肮脏狭窄的街角,耳边传来孩童们恶毒的咒骂。
“这可怜虫,还说是皇子,我看连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他强!”
“这一年四季就穿这一套破衣服,怕是都馊了!”
“瞧他这皮包骨头的死样子,估计马上就要死了吧?”
本该是最纯洁的孩子们,嘴里却吐出最恶毒的字句。更可笑的是,这些孩子还是有头有脸官员家的。幼时老先生教他们读过的礼仪仁爱的书,仿佛都喂了狗。
没过多一会儿,一个脚就踹了过来。谢钧辞缩在墙角,单薄的后背紧贴着冷硬的前面,面前承受着这些人的拳打脚踢。
很快脸就被打的青紫,许多个脚踹在他的胸口,带来源源不断的钝痛。嘴角渐渐溢出鲜血,他死死咬着牙,只发出几声低低的闷哼。
“看这小子,嘴倒是很硬!”
一个穿着华服的小胖子雄赳赳地踩在他的胸口,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不怀好意地说道:“叫本公子一声皇爷爷,我就放了你,怎么样啊。”
皇爷爷?
谢钧辞垂着眼帘没有说话,果真是天高皇帝远,这里的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见谢钧辞没有回应,小胖子生气地又踹了一脚,呼喊其他的人聚过来,大声喊道:“来,给本公子狠狠地打,我看他在我面前还能不能嘴硬!”
其余的小孩子恭敬的应了一声,都围过来不怀好意地朝谢钧辞走过去。
第一个拳头很快落在脸上。谢钧辞忍耐地闭了闭眼,硬生生地抗了下来。很快第二个、第三个拳头也落了下来,他在心中暗暗数着数,身侧的拳头攥的死紧。
阴暗的念头逐渐滋长,他想到怀里揣着的匕首,眼眸变得阴暗冰冷。
数到十吧。
数到十就出手。
谢钧辞暗暗想着,等着第十个数的到来。
只是他竟没有等到。
数到九的时候他听到周围有一些异动,但他没有睁眼,只继续安安静静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