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生气了。
他极轻地叹了一口气,身子一沉,终于陷入昏迷。
倒也该歇歇了。
元宜自然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的。
她前脚刚进门,就听见了外面的声响,还有杨公公尖利的呼喊声。她拳头紧了紧,指甲嵌进手心里,疼得很。
但她仍是没有出去看看,甚至身体还保持着刚刚进门的姿势,一动未动。
过了半晌,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香炉的香也已经燃尽,铜制的炉子里,最后的火星闪了闪,几秒后也灭了。
淡淡的冷香萦绕,屋子安静得让人心惊。
谢钧辞答应她的事很快就做到了。
围着浮云宫的官兵撤走了大半,不再时时盯着她的行动。叶娴也被允许进到宫里,她也可以出浮云宫转一转。
只是依旧不能出宫,而且不管她去哪里,身后都会跟着几个神情刻板一言不发的侍卫。
元宜偷偷观察了一下,发现全部武功不低,绝对经过不少的训练。
他真是铁了心地不让她走啊。
元宜和叶娴在湖边静静走着,后面拖着不短的队伍,在冷清的后宫里极为显眼。
“元宜,其实待在宫里,也是挺好的。”叶娴仔仔细细打量了元宜好一会,盯着湖里的荷花犹豫了一下,终于斟酌开口。
“这里有吃有喝,什么也不用你操心。我们什么也不用干,没事聊聊天散散步,懒懒待着,不也挺好的?”
叶娴是真觉得这样也不错。经过前面二十多年的军营生活,自从受过伤,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思了。
这里没有家里老父亲老母亲的絮絮叨叨,没有艰难的训练任务,也不用担心没有吃喝,而且条件优越,真的特别适合养老。
尤其对于她们“太”字辈的老嫔妃。
元宜觉得叶娴说得很对。但她还是不能安下心,像她说得一样稳稳待着。
她最怕的,不是这静寂的宫墙,深锁的宫门;她真正怕的,是这里的新主人。
谢钧辞。
这种怕并不是一般的害怕,而更像是一种……不可言说的自卑。
自从两人重逢,元宜感受到的,不只是两人三年的外貌与性格变化,更有那鲜明的地位鸿沟。
她从小在西疆待着,那里民风淳朴,虽然外祖父是名扬天下的定远侯,但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明显的差别对待。她和玩伴相处得都很好,鲜少会在意他们的家室。
再者说,即使比较一下,那里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元宜。
可京城不一样了,这里繁华复杂,像是一条不知道深浅的暗河,必须时时刻刻踽踽独行。
她来到这里仅仅三年,就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明拉暗踩,明争暗斗。在这里,最能保命、最能安身的,是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