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亦柳离开演说台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徐大姐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
第二天上午,去那个&ldo;矿物研究所&rdo;前,李一泓四个人分配好了任务:小陆主要询问环境污染方面的问题;庄主席询问一下对方们买下这一带山地的手续过程;李一泓问他们的研究内容;徐大姐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不想问,就听其他三个人问,听对方答,暗暗分析。
面包车开到了&ldo;矿物研究所&rdo;的大铁门前,就见门两旁各站三个身材窈窕,穿艳丽旗袍的女郎。
小陆诧异地说:&ldo;难怪没在县城里看到漂亮姑娘,敢情招这儿来了!&rdo;
关向辉还是穿着那一套白西装迎了出来,他说着&ldo;欢迎&rdo;、&ldo;辛苦&rdo;之类的话,与李一泓等人一一握手。引路女郎已将会议室的门打开,他彬彬有礼地将大家请了进去。
关向辉请大家就座,一人发了一张名片,自我介绍说:&ldo;鄙人姓关,关向辉。投资新的行业,没有经验,还请各位委员多多关照。&rdo;
小陆问:&ldo;董事长,你们这个矿物研究所,是研究一切矿的所呢?还是只研究某一种或某几种矿的所?&rdo;
关向辉轻挠下巴,字斟句酌地说:&ldo;矿务研究所嘛,当然对一切矿都感兴趣了。但是目前,我们仅对几种矿感兴趣。&rdo;
&ldo;那是几种什么矿?&rdo;小陆追问到。
&ldo;这个嘛,各位须知,我们这是一个民营股份单位。你提的问题,涉及我们的研究机密。我虽然身为董事长,不经董事会授权,那也是不能随便泄露研究机密的。抱歉,抱歉。&rdo;
&ldo;但是你们这里,产生着严重的污染。污染了省界那边的河流水系,以及空气质量。还致使省界那边的几个茶村的茶叶质量深受其害,再这样下去,茶农们没法种茶了。董事长,您认为你们对此应该负有责任吗?&rdo;
&ldo;这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我们正在做的是有利于治理环境污染的好事。投资不小,至今一无回报。我们明明是在做着接近于公益的事,却还要遭到误解,有时候想想,真是悲哀啊!&rdo;
&ldo;哦?这我就听不懂了,请您再加解释。&rdo;
&ldo;空气污染,我们当然看到了。河流污染,我们当然也看到了。但那是必须的。我们正在研发一种产品,将来它一经问世,这类污染那类污染,迎刃而解。而在此之前,先得有意制造点污染。好比要研发一种良药,先要往小白鼠身上注射病毒,必须的时候,甚至要往人体注射病毒。只有先验明了毒性的程度,才能接着验明解毒的效果嘛!&rdo;
李一泓与徐大姐对视一眼,都暗自点头,庄主席则在小本上记着什么。
小陆不吃他这一套:&ldo;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和平德县的官员们相互达成了什么承诺,怎么达成的,暂且不论。可一切内幕,几个村的茶农们知道吗?&rdo;
&ldo;气氛都被您搞得有点儿紧张了……&rdo;
&ldo;我可没紧张,我们其他几位委员肯定也不紧张。我在恭听您的回答。&rdo;
&ldo;那么,我的回答是‐‐我们没什么必要直接去面对茶农们,这是平德县领导们决定该怎么不该怎么的事。&rdo;
小陆向庄主席丢了个眼色,庄主席开口说道:&ldo;董事长,我接着请教几个问题啊。&rdo;
关向辉皱皱眉,有点儿不耐烦地说:&ldo;你们的陆委员刚才不是说,最后一个问题吗?&rdo;
&ldo;那是她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各有各的问题。我的问题绝不会使您感到多么的严肃紧张,很轻松的问题‐‐关董事长哪儿人?&rdo;
&ldo;北京啊!&rdo;关向辉掏出一只漂亮的打火机,啪的按出一声脆响,慢条斯理地吸着一支烟,见委员们都在望着他,洋洋自得地说,&ldo;我的家庭,也可以说是我的家族,那简直就是一个红色家族啊,够写一部长篇小说的了,而且肯定得分上中下三集才能写完。除了我,差不多都是政坛上的权力人物,或者曾经是权力人物。偏偏出了我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对权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所以我躲到这荒山野岭中来,一门心思想为中国的环保事业做出一份贡献……哎,各位委员,会吸烟的,你们也可以吸啊。&rdo;
&ldo;那么,董事长,你们这个所,在北京想必设有总部公司了?&rdo;庄主席接着问。
&ldo;当然。我们的总部公司,和国家部委都有业务关系。一些当部长的副部长的,都是我祖父当年提拔起来的。&rdo;
庄主席微微一笑,话锋一转,&ldo;那么,你们这个所,究竟是在本省注册的呢?还是在邻省注册的呢?&rdo;
关向辉一愣,沉吟起来。
&ldo;能回答我们,你们圈占的这一处山地,是经由本省哪一个部门,或哪一位领导批准的吗?&rdo;
关向辉更不耐烦了,皱着眉,欠起身,又坐下去,分明搪塞道:&ldo;你问的这些,我没法回答你。你认为,我还会亲自去办理那些俗事吗?都是下边人办理的。我不关心那些俗事,所以没法回答你。&rdo;
小陆说:&ldo;我觉得关董事长也非等闲之辈啊!我们呢,有时候只得做不受欢迎的人,敬要来,不敬也要来。来了就要问,问还就争取问个明白。&rdo;
&ldo;陆委员说话,真是绵里藏针啊!话赶话,既然赶到这儿了,那么我关某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刚才说我也非等闲之人,还真叫您说对了。不过呢,我平时做人很低调的,不显山,不露水。但谁要诚心找我的岔子,那我关某人可也不是好惹的,什么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我见得多了!如今是一个以和为贵的时代。和则顺。不和,我不顺,那找我岔子的人也别想顺。人整人,整死人!整你了,还叫你有苦往肚子里咽!撕破脸了,那接下来不就只剩下比权力背景了吗?比这个,我关某人敢和许多人比!但话又说回来,咱们双方,有什么必要互相伤和气呢?即使两败俱伤,那对咱们双方又有什么益处呢?所以,莫如交交朋友,也以和为贵,是不是啊诸位?&rdo;
庄主席感叹道:&ldo;真是指点迷津啊!&rdo;
&ldo;那,理解万岁喽!我预先为每位准备了一件礼物,还望诸位笑纳!&rdo;关向辉拍拍手,五名女郎各捧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走了进来。
关向辉打开一个盒子的盒盖‐‐装的是一只精美的仿古瓷瓶,他捧出瓷瓶,递给小陆:&ldo;请欣赏欣赏,很漂亮是不是?仿宋的。为什么要送给诸位仿宋的呢?因为宋代的花瓶有讲究,薄,轻,造型求雅,釉彩鲜亮,体现着那么一种……该怎么说呢,对啦,形式主义的美感。花瓶花瓶,主要是为了摆哪儿好看嘛。不把花瓶当花瓶,那样的人不是太不知趣了吗?&rdo;
小陆瞪着关董事长,双手故意一松,花瓶落地摔了个粉碎;她冷笑着说:&ldo;真抱歉,光顾着听您讲形式主义美感了……&rdo;
政协委员二十五
树冠摇摆,山风乍起。天光阴沉,乌云聚集‐‐一场大雨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