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低估了皇帝的能耐,被定了个离谱至极却又真实的罪名,甚至导致有心搭救的同僚再无勇气。
现在他反倒给皇帝递了个由头。
像他这么个在朝会上侃侃而谈“立身极正”的家伙,若是家里和族中被查出什么来,就会成为新朝第一个极坏例子。
皇帝是否会因为对他的查案结果牵连更多人,反倒需要群臣来擦屁股。
将来若因为“极其失望”而执刀指向士绅,侯先春又是挑动君臣猜忌、动摇社稷文教根基的罪魁祸首。
多少算是青史留名了。
还是申时行出来代众臣说了话“陛下所言甚是。晓谕天下与民休息不轻言战,若仍有骁将悍卒不遵谕旨,便该重办。列位同僚,财计之艰难,陛下之苦心,我等皆应知晓。正如陛下所言,勋臣若得自律,京营若得简而精,本就是既节流又能让京师防卫更稳妥的法子,列位万不能妄揣圣意,危言耸听,偏激行事。”
大家都先装糊涂吧。
到了此刻,封爵之议才算彻底结束。
俞大猷、戚继光的追封,反而因此最终定为侯爵之位——哪怕李成梁也不能自认一生功业超过了那二人,他们可都是留下了兵书的。
靖夷侯,靖倭侯,也彰显他们在嘉靖朝的功绩,这还算替朱翊钧为道君爷爷“全君臣相得之美名”呢。
多好,孝得很。
大明再多三侯五伯,此时此刻,这些新问世的勋爵里只有李成梁和刘綎在乾清门前。
朝会上既然已经议定,两人跪拜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唯陛下之命是从,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死而后已!鞠……”
李成梁还好一点,刘綎仿佛准备拿出毕生所学成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成为伯爵,就再也不用担心文官弹劾了!
勋爵有没有罪,只有皇帝能亲自下令处置!
而这个伯爵来之不易啊。
不说自己出生入死,就只是刚才,那也是几经波折,办了个兵科都给事中才得手。
朱常洛看着他五跪三叩,嘴角这才露出微笑。
好歹是开了个头,接下来就把他交给田乐和李成梁调教吧。
朱常洛知道这只是开始,远远谈不上结束。
朝堂上的老狐狸其实根本不会和皇帝从开始一直正面斗到最后,谁没有策略?
侯先春只不过被他和田乐钓了出来,又逼到死角,最后挂了起来而已。
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随后就是新的命令宁远侯李成梁为总督京营戎政,彰勇伯刘綎为神枢营副将,平虏伯萧如薰为神机营副将,西凉伯达云和英国公为五军营副将。
自嘉靖年间改制之后,旧的京营改为五军、神机、神枢三大营。
总督和协理京营戎政一武一文之下,五军营设两副将、四参将、四游击;神机营和神枢营之下各设一副将、六佐击。
至于兵员来源,虽然按旧例是从京城周围七十八卫选班军每年春秋各入京营操练一次,但实际上从景泰年间开始、到嘉靖年间完善,京营也大多都是募兵了。
定下了京营的总督和一共四个副将,接下来具体怎么重新整训京营,李成梁和田乐回去后该研究拿出方略来。
英国公张维贤虽屈居李成梁之下,但皇帝也算给了年轻的他一个机会,也给了旧勋臣一点希望。
也不是完全没机会通过京营再立点功,但要能跟得上变化。
若是不满足于京营那边被侵害的利益或者也有犯了“蠢”罪的,那么皇帝这次想封新的勋爵都成了,后面若想除旧的勋爵能有多难?
文官们只怕没有一个会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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