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当然可以。&rdo;
老先生笑呵呵地递给她,几乎是在触及指腹的一瞬间,裴菲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ldo;我从没摸到过三次元的木偶……&rdo;
姜笑南揽着她的肩,调侃道:&ldo;动漫还出手办呢,你家布袋戏不出手办吗?&rdo;
&ldo;出啊。&rdo;提起这话题,裴菲就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ldo;手办好贵好贵的,买不起啊南姐!&rdo;
她说着便往姜笑南身上倒去,被姜笑南一把推开:&ldo;瞧你这点出息。&rdo;
陆晔没跟着闹,搬着小板凳坐在徐老先生和郑老师旁边聊天,自觉目前全支队只有他还记得要面谈取材了。
临近中午,艳阳高照,徐家清贫惯了,不到高温天便舍不得开空调,只把前后门都敞开了,人在檐下阴处坐着,舒舒服服地吹着天然风。
老先生问他:&ldo;你们一群学生,又不是学艺术的,怎么会想到调研这个?&rdo;
陆晔不好意思说是冲着旅游来的,只能现场胡扯:&ldo;有一次听一个昆曲的讲座,介绍我国传统戏种时提到了木偶戏,提线木偶见过不少,布袋木偶却是第一次听说。我们觉得调研传统手工艺很有意义,就过来了。懂的不多,可能有说错的地方,让老师见笑了。&rdo;
徐老太太端出来半盆西瓜,笑道:&ldo;他呀,最喜欢你们小孩子来问东问西了,一问就带劲。&rdo;
而后又取笑老先生:&ldo;天天嚷着没人愿意学雕偶了,这不,北京的大学生都过来看你了。&rdo;
生活条件所限,徐家二老都没念过大学,提起a大的招牌,总有种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崇敬之意,连带着对这群学生也高看几分。
陆晔没把这话当回事,心里很清楚,他们这群破小孩除了打扰人家,实在干不出几件利国利民的正事。
他适时地转移话题:&ldo;徐老师,您干这行多少年了?&rdo;
&ldo;从十六岁起就跟着我爹雕偶,&rdo;徐老先生捧着一瓣西瓜,露出满是皱纹的手背,&ldo;算起来也有五六十年了。那时家里条件不好,日子都过不下去,哪有钱供我读书啊,只能出来赚钱养家咯。&rdo;
许是年纪大了,心态平和,提起往日苦难,还能有苦中作乐的闲情逸致。
&ldo;后来也没想过转行吗?&rdo;陆晔顿了顿,还是把话补全了,&ldo;现在看布袋戏的人不多了吧。&rdo;
但凡用点心的家长,当孩子考大学报志愿时,也要评估一下某某专业是不是夕阳行业,还有多大的发展前景。雕偶这行,纵是起源于漳州,兴于漳州,也终究赶不上日新月异的信息化cháo流。
郑老师闻言,伸出食指凌空点了点他,说:&ldo;还是年轻,说得轻松,转行哪有那么容易?&rdo;
老先生摆摆手:&ldo;不怪他,a大出来的又不愁找工作,哪用得着像我们一样瞻前顾后。小伙子啊,手艺人靠手艺吃饭,进了一行,就不容易出来咯!&rdo;
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吗?
哪怕最初是迫于无奈选择的,也要一条路走到底吗?
陆晔扪心自问,假使是他陷入这样的境地,怕是有一点闲钱就飞奔着去浪了。更何况大千世界,诸多繁华,他又不是坐得住冷板凳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守着一块木头和一把刻刀过一生。
徐老先生显然境界比他高得多了,不但坚持了一辈子,还真的做出了成绩。
或许与不言不语的器物打交道久了,匠人便生出了几分格物致知的心性,辅以阅历与品格的锻造,便成了传说中的匠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