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前两个小时,pogolivehouse后台。
“妈的!乐队这帮逼太不靠谱了!”怀伯沅愤怒地冲进休息室,带着一阵疾风,‘砰’地一声把门撞开,又顺着惯性,‘呼啦’一下合上。昨天刚烫过的头发,此刻显得更炸了。怒发冲冠,全体起立。
“小声点。”童伟正在用吉他给贝斯调音,今天准备的第一首歌对贝斯声音的要求有些特殊,太久没演了,他稍微有点摸不准。
怀伯沅识趣地噤了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其中一根,顺手将烟盒丢到了童伟身上。也并不着急点燃,只用手指衔着。
童伟将身上的贝斯和烟放在旁边的沙发座上,看着像痞子一样蹲在地上的怀伯沅,开口问道:“咋了你?”
怀伯沅终于抓住了抒发的出口:“还能咋啊,就是小p这逼呗!我们乐队演出这事年初就跟他定下了,我每周跟他确认一次,就怕临时给我掉链子。昨天三令五申的不要迟到不要迟到,今天干脆直接不来了,跟我玩消失。”说着准备嘬一口手上的烟,发现并没有点燃,又抬手掷向了童伟。
童伟砸回给他:“什么破毛病!当我垃圾桶呢?”
怀伯沅自知理亏,也没再继续作下去:“我才打通他们贝斯手的电话,告诉我昨晚喝完酒全家人一起闹事,被打包送局子里了,刚放出来的这个,还是因为里头没空位暂时蹲不下……”怀伯沅越讲越觉得好笑:“就离谱!他们贝斯说小p这会子可能还在踩缝纫机呢!”
“一个常识,拘留所里不玩缝纫机。”童伟很严谨。
怀伯沅和童伟所在的乐队叫astro乐队,乐队原编制四人,主唱兼吉他柴河灵,贝斯怀伯沅,键盘童伟,以及鼓手陈雪错。乐队成立八年,有过相对辉煌的时候,在女主唱出国前,未曾出现人员方面的变动。
去年队伍减员后,乐队活动一度停滞。这次pogo的演出是柴河灵出走前签下的,因为疫情原因一推再推,直到年初才最终确定演出时间。
本以为这期间能找到合适的主唱,到头了还是只得临时抓人,既然是临时的,那不可控因素就太多了,比如目前这个。
怀伯沅自暴自弃地揪住自己头上的炸毛:“我问他为啥出来的不是小p,他还跟我撒气,凶我!”怀伯沅试图还原对方在电话里的语气,“‘特么的你以为局子是菜场啊,还能自己选啊’,我特么的一下子就炸了,给他吼回去‘你们特么不就是批发进去的吗’,我艹真给我气死了,这么离奇的事儿也就只能发生在这群狗逼身上了!”
童伟站起身,把怀伯沅从地上拔起来再推到沙发上,丝毫不怜惜这个正在滋滋冒气的小炮仗:“我去找阿错。”
阿错,陈雪错,astro鼓手,乐队创始人,真正的核心所在。
此刻的陈雪错的四周还围着一堆人,即使只套了件配色简单的休闲衬衫,但凭一头被染成银色的短发,也能衬出几分鹤立鸡群的效果,何况陈雪错这人从脸到身材,纵观整个地下摇滚圈,都是格格不入的优越。
而优越的陈雪错,正在被迫参观livehouse老板刘明亮新购入的合成器。对方咋咋呼呼地炫耀:“小陈小陈!你看我这套东西买的值吧!”
彷佛真是多新鲜的玩意儿一样。
被点到名的陈雪错有些冷淡地“嗯”了一声,微微上挑的眼尾扫过机器时,才能瞧见几分感情。
而刘明亮却像是受到莫大的肯定一般,手舞足蹈地上蹿下跳。
而正欢欣鼓舞的刘明亮绝对不会想到,陈雪错已经做好了随时收他二手的准备,并且暗自在心里头为这台机器定下了价格。在他看来,这套设备,刘明亮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附赠的效果器太垃,到时候一定得记着留给老徐,他想。
陈雪错绕到合成器背后,仔细检查设备的接口,这个牌子的设备他还没没用过,不知道线材不是不通用的。
正准备接线的时候,背上被人拍了一下,陈雪错以为是刘明亮,没理。
童伟又拍了他一下,开口叫道:“阿错,有事。”
陈雪错这才终于注意到童伟。
没等他过多反应,童伟就直接拉起陈雪错往后台走,他边走边快速地将事情概括了:“小p来不了了。”
跟怀伯沅相比,效率极高。
走进休息室后童伟随手带上了门,将astro的三人与外面的嘈杂相隔开。怀伯沅依旧是那副急吼吼的神情:“阿错我跟你说小p他……”
“我知道了。”陈雪错打断。
怀伯沅左看一眼陈雪错,右看一眼童伟,两人无波无澜,神色淡淡,让他怀疑自己这个愚公,是否能移得动面前的这两座大山。
哪怕给点表情也行啊,这也太淡定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陈雪错笑了。
他特么的,竟然笑了……
难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怀伯沅疑惑。
而陈雪错仅仅是注意到了怀伯沅头上顶着的‘鸡窝’,怎么昨天一起去弄头发的时候没发现这发型这么离谱。
望着怀伯沅格外焦躁的头毛,他缓缓开口道:“这场去年就签了,因为疫情没演成,”陈雪错说话的同时也努力地整理起自己的思路,“我刚在外边儿看到有歌迷已经在排队了,这天挺热的,就为了进场后能占个好位置……”他没忍住还是扒了下怀伯沅的脑袋,彷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稍显凌乱的思绪给按下去。
陈雪错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昨天推荐他染的银发,是否真的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惊为天人,做完头发后都没来得及好好照个镜子。
别被这货的审美给坑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