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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蒙毅终于到了,他迎面冲了上去,我大吃一惊,他也要去送死!
吴敌在马背上狠命地锤击尸俑的半截山峰头,将蓝水晶断截面都砸成了白色粉状的即视感,并且显现着无数细微裂纹。尸俑暴怒之下,倒手一肘,将吴敌砸得吐血,但他仍然咬着血牙狠命地抡锤砸。
蒙毅冲过来,骑马尸俑立即用戈矛狠命戳他,蒙毅忽然跪下叫喊:“大哥!”
我再也忍不住了,忙扯开喉咙喊:“蒙将军快闪开,找死!祂是粽子,只有执念,没有活人的情感!”
骑马尸俑忽然顿住了,伸到蒙毅面前的戈矛没有再往前递进,好像是听懂了他的呼喊声。我心里一动,感到少有的震撼,难道这尸俑真的是蒙恬,他和蒙毅兄弟情深,死后仍然记得?
这时候,马背上的吴敌忽然倒了下去,掉在地上,七窍流血,不住地抽搐,过了一会儿就不知道动弹了。
我感到特别心痛,从前的吴敌恨不得杀光其他的吴敌复制体,可这三个吴敌,却彼此相扶生死与共,吴敌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真是令人唏嘘。
胡子在绳索上喊道:“蒙将军!已经死三个人了,你想成为第四个吗?还不快跑!”
蒙毅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这时候骑马尸俑的半个蓝水晶山峰头忽然开裂,分成很多瓣掉落,接着祂连尸带马一起,竟然迅僵化,成了石块一样的矿化物,凝结住了。
蒙毅跪地大声哭喊道:“大哥!兄长!你还记得毅,你还记得毅!”
我心里也感到非常震撼,究竟是吴敌及时打碎了祂的水晶山峰头,导致他失去活性,还是蒙恬认出了蒙毅,祂不想伤害自己的兄弟,这才自绝活性?或者两方面都有,是合力作用?这谁也说不清了。但我相信在蒙毅心里,一定会认为蒙恬还记得他吧。
大厅里难以计数的活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将阴功散去的气场,竟然全都半跪在地,一瞬间所有的活俑都成了矿化物,凝结住了,好像石化了一样。
蒙毅吃惊地说:“这些活俑,竟然自愿为大哥殉葬,忠勇可嘉!”
朱子豪冷笑道:“那叫愚忠吧。”
蒙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说话了。李亨利和张弦走了过来。
李亨利笑道:“猪老板,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你这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去评判古人。时代不同,道德观不同,眼界局限也不同,甚至在文化价值取向上都有差异。诚然今天你看这事是愚忠,但在那个时代,这不叫愚忠,因为这是高尚的品格,是民族崛起的希望,更是国富民强、自尊自立的前提。你嘲笑你眼前这些将士,但你认为自己做得到吗,未见得比他们更高尚吧?”
张弦点头道:“死很容易,可千古艰难惟一死,你珍惜生命,古人难道都是傻子不成,他们不懂得珍惜生命?命毕竟是自己的,要抛弃总是需要莫大的情怀。”
朱子豪默然不语,似乎在考虑这些话。
李亨利说:“睁开眼,好好看看你眼前这些将士,他们早已死去,然而这股执念精诚不灭,这是帝国的赞歌,这是勇士的情怀!生而为兵,在军言军,‘忠勇’两个字,正是秦俑全部的执念,军魂没了,执念也就散了。”
胡子也说:“嗯,这也是蒙恬之所以能威慑匈奴,使秦皇放开手一统六国的关键所在,他是个伟大的军事家和革命家,中国历史上全面的从分封制改为郡县制,有他莫大的功劳在里面。商鞅和蒙恬,一文一武,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先驱,商鞅的法治,有些到今天还在用,蒙恬造长城抵御匈奴,现在后人还在享受他的荫蔽,骂商鞅的,只是既得利益者的自私罢了,看不起蒙恬军功的,也是争权夺利好大喜功之辈,大都是些没有素质的盛世奴才。”
“蒙恬抵御的,是外族入侵,而不是同胞相残,商鞅维护的,是底层奴隶的利益,是国富民强的理念,而不是贵族的物质利益。当然,他也是维护贵族利益的,维护其精神,只要有才能有功绩,人人可以是贵族,反之则沦为下流。历史人物活在当时当世,总有理念局限,你不能要求他一下子做到人格平等,网上不乏这样不切实际高要求的人,我看没必要理会,他们自己做人的准则,其实也和他们提出的高要求差了八辈子还不止。”
“法治,是正义埋藏的种子,而管理,是道德存留的措施,并不是所谓专制。”胡子好像话有些收不住了,这让我感到有点哭笑不得。
眼镜赞同说:“胡子把我要说的话都给说透了,猪老板,看历史不能这么看哟。‘愚忠’这种眼光放到历史上的特定时期,它的含义有待商量。”
朱子豪点头说:“知道了,我认识不足,慢慢学嘛。”
蒙毅看着他道:“知耻而后勇,敏而好学之人,孺子可教也。”
我看他们掰扯个没完,忙问:“现在怎么办,阴兵坟墓里还有危险吗,我们怎么出去?”
没想到我没能成功岔开话题,东海也掺和进来说:“君权神授,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极权会产生高压,专制会滋生腐败。”
李亨利冷笑道:“你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我曾为弦国国君,实话告诉你吧,要讲真话,总带些残酷,知不知道什么叫众口难调。在我看来,法治比人治好,管理比服务好,没有制约,人的自私心就会泛滥,人将沦为禽兽,人和人之间将不再有温情,不再有信任,只有彻底的利益分割。长此以往,道德终将不复存在,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文明也会散架、消失,直到一切都被落后与野蛮所蚕食。讲武力,人哪有猿猴能打?”
“你真的以为服务型政府比管理型政府更有道德?人性下流水,道德是逆行舟哇……事事由民,其实是灭族害民,原始社会够不够自由?无知无识者的见解能左右大局,够不够民主?”他总结道。
他停了停,又对我们说:“我本来不想讲这些话,现在也不是掰扯这些事的时候,我更没什么兴趣去讲这些话。但我说的,和接下来你们要面临的危险有关。”
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在讲大道理,听了神经猛地一绷,赶紧专注起来。有什么危险和这种大道理有关呢?
李亨利说:“左右文明展的手段不同,形成的社会文明倾向也会不同,大道万千,有些方向终究会使得文明走向死亡,而新的文明也会萌芽,一切周而复始,难有长足进步,这个道理,就是说的死亡循环。兵俑失去了活性,阴功就会产生另一种郁结,我怕你们掉以轻心,才费心解释。”
“死亡即是开端。”他谨慎地吐出了六个字,然后看着我们。我虽然听不明白,但感觉那应该十分可怕,心脏不由得“咚咚”跳了起来,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死亡即是开端,我不由想到了狐狸墓的恐怖乱象,难道李亨利后来在那里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