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城御史杨四知背着手,在朝房外面来回踱步,心里激动,如同热锅上的。
他才不过七品监察御史,是没有资格进朝房里坐着候着,只能在外面喝着和熙的春风,披着星星月亮,沐浴着朝霞的第一缕阳光,候着早朝时间的到来
杨四知时不时按了按怀里,衣衫里揣着他亲笔所书的一封奏章。
这封奏章仿佛在着火,差点跟他胸膛里那颗滚烫的心内应外合,燃起熊熊大火。
我杨四知,今天要做一件大事!
我要在这朔望大朝会上,一鸣惊人,一鸣天下知!
当初杨四知在五城兵马司坐班时,突然遇到有人投书。
来人自称是顺天府顺义县人士,叫张大雄,出首说其弟张二雄,被人胁迫,不得已躲在报恩寺里,等到贤妃娘娘携三皇子烧香礼佛时,手持木棍,意欲棒击三皇子。
而自白书里招供出,胁迫其弟张二雄的幕后主使者,正是固安伯次子,锦衣卫指挥使陈善言。
然后张大雄还煞有其事地呈上张二雄留在家里的亲笔“自白书”,以及陈善言收买张二雄的金花银一百两。
人证物证皆在!
杨四知听完后,又看完那封自白书,激动地浑身颤抖。
老天开眼,居然让我撞到这么大好良机!
皇后二哥,根正苗红的外戚,上疏弹劾他在大明朝文官体系中,属于再正确不过的政治正确!
又涉及到外戚后宫内斗,属于文官们喜闻乐见的“狗咬狗”。还有摆在眼前的人证物证,这属于老天爷追着送功劳啊!
不弹劾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不弹劾对得起寒窗苦读二十年吗?
不弹劾对得起在地方京城数年间清苦煎熬的日子吗?
不弹劾对得起自己位极人臣、满门富贵、青史留名的理想吗?
冷静之余,杨四知稍微用心琢磨了一下这个案子,觉得案情确实有些荒谬。
陈善言为什么要叫人去打三皇子?
京城那么多人不找,京营那么多孔武有力、一身武艺的人不找,偏偏找一位地痞混子。
张二雄被“胁迫”去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居然还能施施然写下自白书留在家里。
他一个没读过多少书,字写得横七竖八的人,居然在自白书里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得无比详细。
可是这重要吗?
不重要!
大明御史就是风闻弹劾。
闻到味了就上疏弹劾,这是御史的天职。
至于查清案件真相,那不是本御史的职权范围。
本御史只管弹劾,只管刷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