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本来不想去,但又拗不过他。而当两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点意外的收获。
现场就在知返林的空地处,旁边一座小木屋,一切景物都那么熟悉‐‐这正是当晚宋晓晨打算施展玄天九禳的地方。
人群将那座小木屋层层围着,里面还有几个人影,以及铲车、拖车等设备。说也奇怪,围观的人们仿佛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指指点点,摩拳擦掌,许多中年教工的眼中还参杂着一丝愤恨和冷漠之情。本来在中大这种高校的校园里,人们都是很少愿意明目张胆地出来看热闹,这毕竟是&ldo;有辱斯文&rdo;、坏了学府高洁名声的事情,然而地处如此偏僻的小木屋,竟然有了不下两百人围观,想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阳光左推右搡厚着脸皮扎进了人群中,挤到了前排一看,小木屋前站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天晚上沧浪苑中跟着宋晓晨一起来的老伯,大概是龙虎山的弟子。而其余几个人,则都是学校教务处的一些头头脑脑。那老伯拿着一瓶什么东西,圆睁着血红的双眼,左右比划着,开铲车的工人不敢有所动作,为首的几个领导则有的好言相劝,有的恶语相加,看来双方是吵了好一阵子。
阳光抿了抿嘴,心说这叫个什么说法啊‐‐那天晚上在场的几个人中,他和薇薇为了阻止宋晓晨已经受了伤,这老伯明明被宋晓晨抛到天上去了,结果非但连点擦伤都没有,如今怎么还反倒精神了?
这可是越想越无奈啊……
&ldo;老邢头!&rdo;就在这时候,一名大肚子又略有些秃顶的人发了话,&ldo;你别给脸不要脸‐‐学校已经收回了地产权,教务长也发了命令,清点全部校产,你私下里盖了这屋子算怎么回事!&rdo;
&ldo;于胖子‐‐&rdo;这位邢伯伯‐‐阳光终于知道他的姓氏了‐‐也不甘示弱地炸着胸脯吼了起来,&ldo;我盖这屋子的时候,你小学还没毕业呢,也敢来管老子!叫宋晓晨那兔崽子过来!&rdo;
邢伯提到了&ldo;宋晓晨&rdo;的名字,这倒没什么奇怪,因为他是中大的教务长,总管校园里除了人力资源外的一切财产。而从对话中也能听得出来,一定是教务处要拆除这小木屋,而屋子的主人邢伯不肯,两下子才杠了起来。既然宋晓晨是主管,而底下人又拿不了主意,那么叫他来也是正常的。只不过‐‐
这老伯伯竟然在&ldo;宋晓晨&rdo;后面加了&ldo;兔崽子&rdo;三个字,这可就点了炸药了!就算在这之前同他有了一点矛盾,但索性大家都没有受什么重伤,且双方也各退了一步;而宋晓晨毕竟是中大的教务长,也毕竟为中大作出了天一般高的贡献,因此&ldo;兔崽子&rdo;三个字,就连阳光也觉得过分。再加上那老伯如果是道法界弟子,如此当众辱骂天君上仙的话……
果不其然,这个&ldo;于胖子&rdo;整个人都愣住了,指着邢老伯&ldo;你、你、你&rdo;了半天,到后来便掏出了手绢擦起冷汗来。围观的人们一听到&ldo;兔崽子&rdo;这三个字,看他的眼神也就明显变了‐‐尽管原来也能看出几分愤恨和幸灾乐祸,但如今却不约而同地朝他翻白眼,鄙夷之情早就溢于言表。
&ldo;老邢,你疯了?这么说教务长……&rdo;站在旁边的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人拼命地朝着邢老伯又是使眼色又是摇头,本来是想打圆场,但一看到围观人们的反应,也就不敢作声了。
邢伯却丝毫没有退缩,大有破罐破摔的猛烈架势:&ldo;叫他来!否则我就点火!&rdo;
说罢扬起了手中的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往自己身上倒。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声轻呼。阳光这才明白,那瓶子里装得是火油,这些人是来看&ldo;自焚&rdo;表演来的。
序传&iddot;引魂灯第五章权利弊晓晨暂停手,守承诺邢伯遭磨难(八)
&ldo;别别别‐‐&rdo;黑框眼镜慌了,连连摆手,却又不敢上前,只好拿眼色丢旁边的胖子,&ldo;老于,你也说句话啊……&rdo;
而那&ldo;于胖子&rdo;也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真的往身上倒火油,甭管那油是真的假的,就算只是白水也好,这事态也已经收不住了,而且也没人敢担这个责任。看着邢老伯一惊一乍的样子,他也泄了气,嘟囔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后面传出了一个声音‐‐
&ldo;让他点火。&rdo;
声音极轻而且极温柔,就像是谈论一件家常琐事一般的轻松自然,却刚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见。这四个字,不亚于另一颗炸弹,人们像触了电似的猛地一回头‐‐
是宋晓晨。脸上挂着温柔而可人的笑容,眼神是那么纯洁,闪着善良灵动的光。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能让人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威严……于是人群自动地分开了一条通路,让他来到了邢老伯几人的面前。
而就在他经过阳光身边的一刹那,阳光的身体猛地一激灵,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激动,竟然明面儿上攥起了拳头。一旁的陈青阳见状赶忙一把扯住了他,拼命地使眼色。好在宋晓晨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青阳才放下了心,再偷眼一看阳光,额头上竟已冒出了一层薄暮似的冷汗。
相信也只有阳光本人才知道,自从那晚在知返林,自己中了宋晓晨一根头发以后,他早就从骨子里畏惧对方了。攥紧拳头并不是激动或者挑衅,而是一种身体上的本能抗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