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林业绥若有所思,颇为郑重的点头:“我记下了。”随后轻声道,“下车吧。”
&esp;&esp;不等女子说话,他已弯腰出了车舆。
&esp;&esp;谢宝因也没有空闲时间去想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赶紧跟着起身,然后就看见男子伸手来扶自己,她把手放进男子掌心,稳稳下车。
&esp;&esp;宫内舍人也已经来到这里,为各位贵人引路。
&esp;&esp;谢宝因与林业绥随着舍人走过甬道。
&esp;&esp;在宴会开始前,天子要和臣工再议朝事,所以到第二道阙门的时候,又有另外的宫侍前来引女眷去太液池。
&esp;&esp;林业绥侧过身子,似有话要说。
&esp;&esp;谢宝因心中了然,先道:“郎君不必担忧我。”
&esp;&esp;林业绥默然,扶正女子有些歪斜的玉簪,顺势将那缕遮挡住女子脸颊的发丝拂过耳后,温声开口:“我尽快来寻你。”
&esp;&esp;谢宝因轻轻点头,笑意晏晏。
&esp;&esp;端阳宴安排在了太液池蓬莱岛边的草地上,五色毡铺盖其上,四周彩幡飞扬,艾草与菖蒲叶捆绑成束,高悬于各处。
&esp;&esp;池边支起遮阳的帷帐,帷帐里面铺设坐席与酒水糕点,供女眷赏花。
&esp;&esp;宫侍将贵人引到其中一处帐内后,便不再随意走动,一直到宴会结束,她都需要一直侍奉在侧,发现贵人似乎有热意,她赶紧解开腰扇的系带,恭敬的递过去。
&esp;&esp;谢宝因也很快就适应起生人的侍奉,立在假山旁,摇着腰扇,望向广袤无边的池面,打发起时间来。
&esp;&esp;池面广种水芙蓉,应了诗中的莲叶何田田,清波中有鱼在闲游,即是鱼戏莲叶间。
&esp;&esp;另一处帷帐里面,有个女童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地方,眼睛里充满好奇和探究,但是看了半响,什么也没看出什么,回头问母亲:“娘娘,那个就是嫁给了阿姊未婚夫婿的人吗?”
&esp;&esp;贤淑妃屈膝跪在锦席上,慢悠悠的倒了杯酪浆,听见女儿的声音,循着她右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esp;&esp;美人轻摇扇,满池芙蓉为其作配,云髻上只是正插一支白玉搔头,簪了朵白黄层叠的芍药,另一侧也有间错的斜插两支金钗,颈上戴了枚长命锁。
&esp;&esp;除此再无任何丽饰。
&esp;&esp;身姿也是绰约,上穿红底团纹的交衽大袖儒,下着九破间色交窬裙,腰垂红裙带,足上那双云头履只露出高耸云头在裙外,好似腾云的女神仙。
&esp;&esp;女童不满母亲的沉默,连喊了好几声娘娘。
&esp;&esp;贤淑妃回神,轻点头:“是她。”
&esp;&esp;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谢五娘,看着还真不愧是谢氏养出来的女郎,丝毫都不逊色天家女儿。
&esp;&esp;“那她生的孩子,要叫阿姊做娘娘吗?”女童以为代嫁就是代人嫁去,其他的一切都还是原主的。
&esp;&esp;有位年长的女官在贤淑妃身边许久,颇有威望地位,心里十分能够拎清,出声解释:“五公主已经登仙离开,俗世的事情都不能再束缚她,往日的婚约在陛下赐婚时,也就已经作废了,现在林廷尉的妻子是谢五娘,她生的孩子当然也是自己的,小公主千万不能乱说。”
&esp;&esp;正在喝凉饮的贤淑妃忽然顿住,嘴唇贴在盏沿好久才回过神来,眼睛不受控制的盯着女子腹部,又想起今天去天台观帮五姐做身后法事的时候,那道卜出来的卦,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esp;&esp;女官连忙递过帕子为她拭泪。
&esp;&esp;小公主见母亲落泪,以为母亲是不舍得那个女婿,故意逗乐她:“爹爹为什么不让我代阿姊嫁去,这样娘娘就不会伤心了。”
&esp;&esp;侍奉在旁的女官都忍不住笑起来,五公主李月死的时候,这位小公主才不过五岁,要怎么代嫁。
&esp;&esp;贤淑妃训斥了几句女儿的童言无忌,然后招来亲近的女官,耳语一番。
&esp;&esp;只看见贤淑妃身边的袍服女官走过来,叉手与她见礼道:“贤淑妃想请夫人过去说话。”
&esp;&esp;谢宝因手上摇扇的动作止住,听到这话,心里虽然很困惑,但是还是满脸笑意,把腰扇递给侍奉自己的宫侍后,随女官过去。
&esp;&esp;长生殿里,殿中央摆着四足青铜兽纹冰鉴,散着寒气所凝的白雾,因为殿门大开,所以偶然有风吹过的时候,就能够使其往四处飘去,驱散热意。